[其他] 别让蝉瞧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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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cc 发表于 2024-7-4 15:11:27|来自:重庆渝中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table][/table]□王惠莲
一千五百年前的刘勰在《文心雕龙·情采》中说了这么一句话:“昔诗人什篇,为情而造文。”自那以后一百年后的虞世南、二百年后的骆宾王和四百年后的李商隐,用三首流芳百世的咏蝉诗将这一美学观点推到了极致。
其实这三个咏蝉人,哪里是真的咏蝉,他们不过是藉咏蝉咏自己。你看,敢犯颜直谏、被唐太宗赞为“有出世之才”的虞世南,有多清高,一句“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世人:我,虞世南,和不藉风而声自远的蝉一样,是一个不依外力,以自身品格立身的人。
而以一篇《讨武曌檄》名扬天下的骆宾王,与仕途顺利的虞世南不同,虽才华横溢,却命运多舛,因而他在《在狱咏蝉》中,咏出“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这是蝉人合一、与蝉同病相怜的患难之言。
而那个擅写无题诗的李商隐,干脆以蝉自况,用“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将蝉的“恨”和自己的不得志两两对照,发了一通己志虽高却不免潦倒的牢骚。
三人同咏蝉,竟咏出了三种不同的人生与蝉情。
那一千多年后的我,仲夏日听蝉,又能听出什么呢?
那日,天热得难耐,因不想下厨,便外出就餐。不料,甫出楼门,劈头盖脸就是一片响彻云霄的刺耳蝉鸣。居然还有人说齐鸣的蝉群是大自然的合唱团。合唱是什么?合唱是一种集体多声部歌唱艺术,音域宽广音色丰富,声音统一和谐悦耳。而蝉鸣呢,单调乏味,听上去除了声嘶力竭,就是力竭声嘶。我就纳了闷了,人家其他鸟叫起来不是关关就是喈喈,好听得不得了,哪像你们蝉,声音尖得耳膜都要被你们刺破了。而且还叫得那么用力那么拼命,你们就不热不渴不累吗?都说你们蝉叫是为了求偶,可你们这情歌也唱得忒难听了,你们到底施了什么魔法,让那些不会鸣叫的雌蝉,一下子爱上了你们,还心甘情愿为你们诞下几百只蝉卵。
据说这些蝉卵要两个月,才能孵化成幼蝉猴,然后从树上掉下来,拣一处软和的地面钻进去,而且一钻就是十七年。这十七年里,靠吸食树根的汁液为生,过着不见太阳不见月亮、不见红花不见绿草的暗无天日的生活。好不容易长大成蝉了,又要挖洞从地底下钻出来,钻出来之后,还要来个“金蝉脱壳”,一边和同类竞争一边防备天敌的威胁,等到爬上了树冠,终于可以对着蓝天白云对着心爱的雌蝉放声歌唱了,却不料上天留给蝉们的寿命只有十五天。于是蝉们顾不上好好享受“蝉生”,就要忙着恋爱、结婚、生子,一直到蝉卵降生,下一个生命循环开始,蝉这一生的使命才算完成。
如果换作是你,十七年不见天日,一朝成蝉,老天却只给你十五天的时间,连圆月亮长啥样都没见过,这辈子就过完了。你说,你能不玩了命地叫么?
有人说,我们人的出生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因为从地球上生命的诞生到你的祖先你的父母的相遇,再到那个决定性的瞬间,这期间经历了亿万年的星辰运行和生命演变。有研究者估算,你能来到这个世上的概率大约是40万万亿分之一。
有人打了一个比方,说一个人的出生相当于一只母鸡变异长出了牙齿,正在吃一片四叶草,那四叶草上还落着一片雪花。而你生而为人而不是为猫、为狗、为……的概率比这个比方还要低。况且,我们有没有上辈子,没人知道。我们死后去了哪里,是天堂还是地狱,也没人知道。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们活着的这辈子,满打满算也就三万六千日,虽然比蝉的寿命长很多,但如果不好好过,还不如一只蝉。至少蝉为了爱,为了下一代拼命地叫了,不管叫得好不好听,都尽了一只蝉的职责。
生而为人,请善用这来之不易的40万万亿分之一。
别让蝉瞧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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