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 把故乡揣在包里——读罗伟章小说《谁在敲门》|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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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ian 发表于 2024-6-25 06:20:55|来自:重庆渝中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谁在敲门》
文/彭程
大年三十,昆明。
女儿在楼下跟着一众住店的小朋友和店员们放烟花,我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拿出那本厚厚的小说《谁在敲门》,就着床头的阅读灯读了一会儿,书中的很多章节甚至是语句,我都已经相当熟悉,但我仍旧喜欢读,我很享受这本小说带给我的 温暖、亲切、欣喜、怀念,以及忧伤。
父母退休以后,他们把老家的房子卖掉,长居蓉城。最开始,他们很不习惯,吃不到肥肠格格,逛不到滨河路,见不到亲戚朋友,打不了宣汉麻将。所以,最初几年,每年寒假我也会抽个天晴地朗的好日子,驱车四五百公里,跟父母一起回乡祭祖走人户,见一年未见的亲朋好友,然后大家一起坐上桌,把重逢的喜悦融进酒里,就着腊肉、香肠、 箜土豆、胶藕粉回锅肉、干豇豆炖腊排骨,一杯又一杯的干掉。
后来,父母渐渐习惯了大城市的生活。每天早上,老两口一个送孙女,一个送外孙,然后像年轻时耍朋友那样,在约定的地点见面,再穿几个街区,等几个红灯,到大面菜市 场去买些新鲜的仔姜、耙耙柑、里脊肉……运气好的话,还 能在菜市场的门口买些近郊农户挑来的菜。卖菜的老人家跟父母一样,都是在家待得无聊,娃儿进了城,孙子上大学, 闲来没事儿在房前屋后整些蔬菜瓜果种起,哪曾想结出来却是几户人家都吃不完,于是便就近选个菜市来卖了换几个钱。 满载而归,母亲把这些菜该清洗的清洗、该归置的归置,父 亲则去几个快递驿站取一家人的包裹。这当中也有他自己在 淘宝、京东上购买的莲子、百合、银耳、薏仁、黑芝麻、葡 萄干……父亲乐于捣鼓新鲜事物,网上购物、打车、挂号、 问诊、买药、付款,没得哪样不会。忙完这些以后,简简单 单吃个午饭,小憩片刻,两人便在小区对面的公园里疾走一两个小时,出一身毛毛汗,然后各自去把读书郎接回家。
进入寒假,成都雨雪纷飞,走在小区里,僵手僵脚的。龙泉山上下来的汽车,个个都顶着一个售价十元的雪人招摇 过市,尽管大小、形态都会让见过大风大雪的北方人笑掉大牙,但不存在嘛,好歹是个雪人,车上的大人小孩个个都笑嘻了。
成都人,稀罕雪,更稀罕太阳。一出大太阳,全城出动,漫山遍野都是烤太阳的“向日葵”。但这天寒地冻的腊月,大太阳是盼不到了,于是我们决定出发,一路向南。
从宜宾出川,经昭通、曲靖、昆明、普洱,最终到达热 情洋溢的西双版纳。一路上,大江大河、山川湖泊,我们走走停停,赏五光十色的美景,见形形色色的旅人、住各式各 样的酒店,离成都越来越远,离故乡也就更加天远地远了, 每天晚上,我都会把《谁在敲门》拿来读上一阵,仿佛那样才让人心安。
我还清楚的记得,当我第一次读《谁在敲门》的时候,文中大姐说父亲到自己家里来小住就像坐监一样,父亲回应道“格外说”。我心中咯噔一下,继而满是惊讶、欣喜、感动, 已经好多好多年没有用过、听过这个词了,它被放在记忆的 深处未被碰及已经太久太久。这番在小说中猛然遇见,就像 在他乡的街头,经过一个转角的咖啡店,突然碰见一位经年未见的故人一样。细细回忆,好像是某个火塘边,好像是某次酒桌旁,又好像是某次走人户,反正就是太多次在太多地方听到“格外说!”“格外赊些话来说!”原来,它曾经是如此的鲜活!
当然,如前所述,这部小说除了带给我这些温暖、亲切、欣喜、怀念,还有深深的忧伤。
《谁在窍门》中,罗伟章的写作通过父亲“许成祥”庆生、治病、办丧三个主要场景展开,写到了争强好胜的侯大娘、风烛残年的父亲,又写了混得风生水起的大姐夫、外表风光但实则忍辱负重的大姐……三代人,从乡村到镇上再到天南海北,一个大家族,很多人很多事都在不可逆转地发生改变。每个人都主动或被动的离开了故乡,开始了自知或不自知的漂泊、流浪。
事实上,“流浪”是人类长久以来书写的母题,是一种古老、悠久的生存方式,古今中外都在不断的演绎,《山海经》中逐日不疲的夸父,《创世纪》中被迫流放的该隐,“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的杜甫,“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的苏东坡……进入现代社会,科技的进步、效率的提升、通讯的即时,让人处于永不停歇的状态中,从而容易产生焦虑与不安,流浪感、孤独感都越来越强。
年轻时的罗伟章从故乡的清溪河畔来到洲河边,从洲河畔来到长江边,然后教书、进机关、当记者、做编辑。33岁那年的一个午后,他又毅然决然的辞去工作前往蓉城专事写作。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一旦开始写作,我才明白,选择了这条路,就是选择了回家的路。这个家,一是自己,二是故乡。”可是,他逐渐发现,这个“家”已经难以回归。在我看来,这部《谁在敲门》是他作为知识分子对传统与现代的审视,也是他通过“许春明” 在书写自己的精神困境,是其继《寂静史》《声音史》《隐秘史》之后的又一部“史”,即作者的心灵史。
合上书,下楼。空气里弥漫着烟花的味道,我们所住酒店的服务员们在放烟花,小朋友们在一旁又跳又笑,烟火映照着众人灿烂的笑脸。我心生感慨,这些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小伙子,大年三十晚上,他们会不会想念故乡?这些天南海北来的小朋友们,长大以后还要去到更加广阔的天南海北, 他们还会不会有所谓故乡的情结?
听,是谁在敲门?那是流浪的现代人在敲各自的心门。
(图片由出版社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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