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5年后见到父母 扎心的伴陪

【留美学子】第3297期
10年国际视角精选
仰望星空·脚踏实地
【陈屹视线】教育·人文·名家文摘
我的父亲
文：黑洞
过去，我是每年回国一次，看望年迈的父母，但是疫情来了后，我有五年没回去了。现在灾难过去，因疫情而暂停的十年签证又有效。我准备回去一趟。
疫情过去，但还是有人会被感染。虽然症状不那么重，也得休息好几天。我是回去看父母的，真的不想一回去就病倒，不仅耽误时间，而且还让父母担心。
这个也好办，就是痛苦一点。我会在飞机上，全程戴带N95。不过总得吃饭呀，万一吃饭的时候被感染怎么办？想不了那么多，认命吧。不能因为怕这个，怕那个，就不回去了。
买机票的时候，又多了一层担心。最近，经常爆出美国飞机出事儿，鬼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有人说，这是因为这些公司在招人的时候，不把业务水平放在第一， 而是优先考虑其他因素。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不知道，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别从天上掉下来。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好在出事儿是小概率事件，而小概率事件和我无关。我买彩票，从来没有中过。
世道真的是变了。疫情之前我回国，可以直接从美国飞到北京，全程 20个小时出头。可是现在，我得在美国转一次机，飞到香港，然后从香港，飞到北京。全程将近40个小时。
豁出去了，从小不就是受教育，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吗？我怕死，但我不怕苦。
我飞到了洛杉矶，在机场熬过了六个小时，凌晨的时候登上了飞机。
想飞？没那么容易。
机长通知我们，这架飞机有问题，修理人员正在往这儿赶，希望大家能够耐心等待。耐心等待？没关系，只要能保证飞机别从天掉下来，等多久都可以。
这次回国，我事先没有告诉父母，就是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在北京，一切顺利。进关的时候，海关看看我的护照和签证，直接盖章了。为了不找麻烦，我向他们打听，回到国内是不是需要到当地派出所报到。
如果你住在宾馆的话，不要。他们对我说。但是如果住在家里或其他地方的话，你需要到当地派出所报到。
我住宾馆，一切都很简单。休息了一天，就全家一起吃午饭。到这个时候，父母还不知道我回来了。
要吃饭的时候，我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是谁呀，他们问到。
是你们的大儿子，我说。
你不是，我妈妈说。我的大儿子在美国呢。
我的父亲看着我，静静的。
你们仔细看看，我是你们的大儿子。
父亲看出来了，问，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回来？
我的母亲还是不相信。她说，不可能的，我的大儿子昨天还打电话，说他要到别的城市去开会。
我花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才让她相信，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她大儿子我。
我不指望他们像美国父母那样，高兴的和我拥抱，也不指望他们会手放在胸前，激动地说，上帝呀，我的儿儿终于回来啦。
但是，在我的想象中，他们会惊讶，会笑。
没有。
我的父亲问我，你的坏毛病改没改？
什么坏毛病？我问道，一头雾水。
你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和老板搞不好关系。我告诉你，人性是相通的，不管在中国，还是在美国，老板都喜欢听话的人。只有和老板搞好关系，你才有前途。你当时居然敢和老板顶嘴。
上帝呀，那是100年前的事儿了，他怎么至今还记着。
那天晚上，吃完饭后，我们坐在客房的沙发上。父亲给我显示他写的字，画的画，还有拍的照片。
其实，我都看过很多遍。过去五年，虽然没能够回国看他们，但是他们总把这些作品照下来，通过微信发给我。为了让父亲高兴，我装着很有兴趣的样子，听他讲，他讲过100遍的故事。
我过去不明白，老人为什么总是要重复讲一样的故事。这天我懂了，人是要说话的，特别是当亲人在一起时候。当一个多年不见的孩子回来后，他们会有无穷多的话要说。不是内容多，而是就想说话，所以只能是车轱辘话，来回转。
深夜了，星星和月亮也在窗外加入了我们的行列。正常情况下，父亲应该准备睡觉。可是这天，他就坐在客厅不动，怎么劝说，他都不去睡。我只好告诉他，我会在北京呆三个礼拜，天天来看他，我们有的是时间。这样，他才答应去睡。
后来几天很平淡，每天上午都去陪他们出去晒太阳，中午一起吃饭，然后回到宾馆睡午觉。起来后，找一个咖啡店看书、喝咖啡，晚上再和家人出去吃饭。
在美国的时候，我是尽量在家吃，因为家里干净卫生，营养搭配好。可是到了中国，美食太诱惑，你不去下馆子，也得去。天下最坚强的意志，也抵挡不过中国美食的诱惑。
我一边吃，一边后悔，但还是坚持吃。什么血压高、血糖高、血脂高，都不在乎。我只在乎我的嘴，我只在乎我的感受，吃舒服了，三高算个什么。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只剩一个礼拜。这个时候，地球的转速突然增加，本来24小时一天，变成了24分钟。我父亲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让我教他电脑，教他使用Photoshop。
这个东西哪里是那么容易教会的。特别是老人，学起来无穷慢。可是他的学习态度非常好，让我坐在他身边，一遍一遍地教，耐心的听我讲。我都累了，他还不累。

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怎么着，他的身体忽然变得不好，出去散步，不走路了，坐在轮椅上，让我推，围着公园转来转去，见人就打招呼。
怎么回事儿？怎么这几天特别想学习？怎么这几天变得不能走路了？
蒙人没关系，蒙的了一时，蒙不了一世。我终于明白，他哪里是在学习，他哪里是不能走路了，他就是要我多和他在一起，他就是要告诉周围的人，我不是孤老头，我有儿子，就是他，从美国回来看我。
不管待多久，总有分手的那一天。我飞回美国了。出关顺利，入关也顺利。
但愿中美不要有太大的矛盾，这样我们老百姓就可以自由往来，不用担心。其实对我们老百姓来说，无非就是亲情和家人，政治斗争，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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