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 威尼斯《超越》雕塑展,陈世英与时间、空间的三度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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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ff00 发表于 2024-6-23 23:34:35|来自:重庆渝中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今年68岁的陈世英身体硬朗,健谈,仍充满活力。他出生于福州,5岁时移居香港,小时候练武,却因家境清寒于16岁当上宝石雕刻学徒,也在这个时期了解到西方雕塑艺术,并产生浓厚的兴趣。
经过多年的钻研,陈世英将中西艺术融会贯通,成为了华人世界中最重要的视觉艺术家之一。他于1987年开创的“世英切割”技法、对钛金属在珠宝艺术中的运用等,都属于世界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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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世英将于7月在上海博物馆呈现全球最大型个人艺术展“千年万念:陈世英半世纪珠宝艺术”,作品包括《世英切割》《赫拉女神》《悟禅知翠》《降凡》《王者归来》
2021年在威尼斯的首次个展,是陈世英第一次尝试将钛金属运用于大型雕塑装置作品。在他之前,这种通常被运用于航空、医疗等领域的材料并不为人熟知,更极少出现在艺术领域。
陈世英在采访中透露,他对钛金属的认知和兴趣源于一篇关于心脏起搏器的文章,让他发现居然有一种金属可以那么亲和人体,那么轻,又那么强。经过八年的研究,他先尝试将钛金属运用于珠宝艺术,之后又大胆运用到大型雕塑装置作品中,成为陈世英与时间、空间和物质对话的艺术媒介。
陈世英在威尼斯的三次展览均由大英博物馆前策展人詹姆斯·普特南(James Putnam)策划。2021年的首组作品《钛坦:物质与时空对话》是一系列以钛金属和铁为材料的雕塑,以及一件由钛金属和镜子组成的沉浸式装置作品。“钛坦”(Titanium)以古希腊神话中的泰坦族巨人命名,借喻它强韧、耐久的物质性。陈世英在作品中将钛和铁两种金属并峙,钛的轻盈和永恒性与铁的沉重和易腐蚀性形成对比,由此探讨不同物质和时空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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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世英个展《钛坦:物质与时空对话》展览现场
2022年,陈世英带着《图腾》重回威尼斯,作品灵感来源于原始时代神灵的载体。展览由一件高达10米的大型钛金属雕塑的部件组成,散落分布在展厅内。陈世英在采访时告诉记者,如此设计是为了让观者走入其中,将观者的身体也代入雕塑,成为物质的一部分,以此发掘雕塑物质的内在灵性。这亦是陈世英个人哲学观的体现。
2001年,他的一位良师益友、也是他当时最重要的藏家离世,陈世英决定出家找寻人生和死亡的意义。“修行的时候,我的脑筋特别清醒,我开始变得对物质很有感受,好像能够感觉得到它们的生命。”他说。出家半年后,他又入世,虽然重操旧业,但他对物质的感受和创作理念从此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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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世英个展《图腾》展览现场
陈世英在威尼斯的前两次展览均设在大运河畔的15世纪建筑Fondaco Marcello。今年的作品《超越》则设在慈悲圣母教堂,俗称“维瓦尔弟教堂”,因这位威尼斯音乐家在这里创作了许多举世闻名的音乐作品而得名。陈世英创作了四件钛金属雕塑作品,依次悬挂于教堂中央,以冬、春、夏、秋的顺序,向维瓦尔第的《四季》致敬。
与前几年的作品相比,《超越》更多了一层与展览空间之间的对话,但仍可看作前两次展览的延伸——这四件雕塑依然包含“脸庞”这一意象,融合了陈世英代表性的阴雕/阳雕(“世英切割”)技法。但在这一天主教场所中,陈世英从佛学思想中汲取灵感,用钛金属这种他认为“最接近永恒”、“最未来主义”的物质,探索人类如何才能超越肉体、超越物质,以达到永恒的精神性,整体给人更为空灵的观感。
从2021年到2024年,不知不觉中,这个在陈世英艺术生涯中形成的“钛金属大型雕塑三部曲”,将在今年的威尼斯画上圆满的句号。

陈世英与策展人James Putnam于展览《超越》现场
从《钛坦:物质与时空对话》,《图腾》到《超越》,这是你第三次在威尼斯展出大型雕塑作品。这三次展览都是以钛金属为材料主体,融合浮雕(阳雕)/ 阴雕的技法,脸庞这一意象贯穿始终,但在具体呈现方式上却又不尽相同。
自《钛坦:物质与时空对话》到《图腾》,再到《超越》,这三个展览在我艺术生涯中形成了一个连贯的三部曲,是我自己也意想不到的。2021年立志要在威尼斯展出,只因这是我几十年来一个若远还近的梦想。但每一次的展览,都是下一次展览的基础,正如每一件作品,都是下一件作品的基础。
这三部曲展览代表了我对时间、空间和物质的不断探索和思考。《钛坦:物质与时空对话》顾名思义,以钛金属和铁之间的关系,探讨了物质与时空之间的对话。《图腾》则将观者的身体代入雕塑中,成为物质的一部分,探讨人类对自然的崇拜与理解。《超越》则是对前两个展览的延伸,试图超越物质与形式的局限,反思艺术的更高境界。
这些展览也反映了我个人艺术思考的变化,比方说人类与自然、灵性与物质之间的关系,以及如何打破我半个世纪以来对雕刻、雕塑早已根深蒂固的一些想法。艺术创造是一个持续不断的“破我执”的过程。《超越》展览中的作品更加注重灵性与意识的表达,希望观众能够在作品中找到一个超越物质世界的经历。
此次展览的场地与前两次不同,设在了威尼斯慈悲圣母教堂,即“维瓦尔弟教堂”。与这一新的空间对话,尤其考虑到它在音乐历史上的特殊意义,是否给你的作品带来与前两次不同的灵感?
展览空间本身往往都是灵感来源。当我和策展人James Putnam看见这个窄长、谦虚的小教堂,我们都有返璞归真的想法,于是便将当代的太空金属悬挂于都是历史的小教堂内,在天主教的背景下以佛学为媒介参悟精神超越的本质。
维瓦尔弟曾经在这里当了40年的神父,而他一生大部分的音乐杰作都在这个时间完成。音乐是艺术最崇高的境界,因为音乐本身就超越了一切的形态。James Putnam邀请了Brian Eno,以他的声境深化展览,我也同样给了四件雕塑冬、春、夏、秋的次序,向维瓦尔弟的“四季”致敬。

威尼斯维瓦尔弟教堂(原名慈悲圣母教堂)
在《超越》系列雕塑作品中,你标志性的脸庞意象似乎失去了以往的宁静,变得有些扭曲,甚至有些骇人(如《超越1》)。不知这是否隐射近些年外部世界发生的事件在人类肉体形式上的投射?——也正因此,需要去“超越”(transcend)它?
我的人脸通常看不出是男是女,可以说是雌雄同体,不年轻也不年老,眼长长的、耳朵长长的,这些都是因为我年青时候雕刻许多佛像,平静、祥和、壮严、神圣成为了我心中理想的形象,不受性别、年纪、种族等等的限制。
超越本身是我的一个长期习惯,这都是从自身出发的,我总是想办法要超越时间、空间、物质。展览中,第一件雕塑看似是一个骇人的骷髅,但事实上是一张张平静的人脸;第四件雕塑是一朵盛放的郁金香,但在花茎上是一个个扭曲的面容。在恐惧中求平静,在美好中悟挣扎,这就是超越,是精神上的,甚至与肉体无关。
你是用钛金属作为大型雕塑材料的第一人。这种物质被广泛运用于航天、化工、生物医疗等领域,但并不十分为大众所知,也很少出现在艺术作品中——不过2021年获戛纳金棕榈奖的饱受争议的电影《钛》(Titane)一时将这一物质带进了大众视线。是什么样的契机让你发现了钛,并决定将它用于雕塑艺术作品中?它的命名以古希腊神话中的巨人为灵感,它身上兼具的轻盈和坚韧的反差性,或许带给它其他材料所没有的魅力。
熟悉我和我创作的人都知道,我对钛金属有很特殊的情感。我对钛金属的认知来自一篇关于心脏起搏器的文章,我发现原来世界上有一种金属这么亲和人体,甚至能够与骨融合,非常轻,却又极度的强。经过八年的研究,在2007年,我第一次在巴塞尔展出用钛金属做的蝴蝶,大家都觉得莫名其妙,因为对钛金属没有什么认识。而今天的大型钛金属雕塑对我来说是一个与钛金属在沟通上的突破,我也希望再一次、从新的角度,呈现钛金属在艺术上的可塑性。

陈世英个展《超越》展览现场
你同时从事珠宝艺术和雕塑创作,前者好比微型雕塑,而在后者上你倾向采用大型雕塑作品的风格,有时作品甚至高达好几米,与前者形成反差。虽然它们的本质同为雕(sculpture)与刻(carve),但仍是非常不同的艺术实践。它们在你的创作中是否相互构成影响,相互启发,或形成互补?
我只是一个热爱创作的人,想到什么就去创作什么。我相信跨知识领域的实践有益于思考,不同的创作像一个自我补充的生态系统,懂得互相输养。一个创作人,他懂得的媒介、知识、文化和技术越多,创作自由就越大。
珠宝创作讲求宝石学、光学、色彩学、结构、冶金、人体工学、文化认知等等,就珠宝而言,工艺也是不可或缺的,既是手段,也是目的。我的雕塑上混合了各种的雕刻手法,也有“世英切割”的影子,可是雕塑是概念主导的,工艺只是一个手段,而不会是目的。
将大型雕塑与珠宝比较,可以说是从微观走进宏观。其实我从1973年成为雕刻学徒以来,雕塑、雕塑的创作从来没有停下来。我觉得创造力是在生活大大小小的事情上共通的,而创作人也不应该只限于任何一种艺术形式或是媒介。当然珠宝牵涉到宝石,以及宝石学、宝石切割、镶嵌等等,我在创作大型雕塑的时候,一来,我用到了本来投入了八年时间为珠宝去研究的钛金属,将钛金属的可塑性的考虑,放到大型雕塑这个命题上。二来,我对雕刻、雕塑的所有经验,包括阴雕、阳雕、世英切割等等,都成为了我与时间、空间和物质对话的方法。
至于具象与抽象,无论是珠宝、雕刻或是雕塑,我都是偏向抽象的。比方说我做的蝴蝶,大家一看就知道是蝴蝶,不是因为它具像,只是因为人的联想。事实上,我做蝴蝶的时候,也不是在想蝴蝶。我想的是蝴蝶振翅时候牵起的风浪,我想的是蝴蝶翅膀上鳞粉与光的互动,我在宝石、金属上雕刻,捕捉想象中的微观世界。就算是以大自然为题的创作,我的目标都不是去模仿大自然,因为我没可能做得比大自然更完美,我创作是想要表达看不见、听不到、摸不到,或是未被发现的故事。

陈世英个展《超越》展览现场
在一次访谈中,你谈到年轻时米开朗基罗对你的雕塑启迪,由此,你开始观察和学习西方文艺复兴雕刻技法。在艺术史上,还有哪些雕塑家、艺术家对你的艺术实践产生过影响?《钛坦》和《图腾》中那些拉长的宁静脸庞,使我想到了贾科梅蒂……
我是在1973年从事传统中国雕刻出身的,中国传统文化于我自然是根深蒂固。
但我的创作态度是,不论东方西方,无论来自何方,只要是有益创作的,我都会拥抱。我享受思想的刺激,远古和未来的碰撞、不同文化之间的冲击,都是创意的养分。
举个例子说,10多年前,我做过一件作品,灵感之一是中国战国时期的兽面纹、凤凰,同一时间,这件作品也受到梵高《星夜》的启发。
有一段时间,我的作品拿给西方人看,西方人说是东方的,拿给东方人看,东方人说是西方的。每个人都需要某程度上的身份认同吧,而我也曾经因为找不到自己身份的定位,而觉得迷失、不知所措。
但是,我慢慢觉得,我创作的目标,就是让作品超越所有文化、国度和时代的局限,成为世界大同的载体、宇宙共通的语言。
我会用切割祖母绿的方法去切割翡翠,也会用普遍于科学研究的太空金属去呈现冥想状态的形象,因为我相信基因的交换能够激发更强大的创造力。
贾科梅蒂的确是我敬仰的艺术家,还有达利、亨利·摩尔、康定斯基等等。展览首日策展人James Putnam竟然带来了亨利·摩尔的孙子,仿佛时空交错一样,因为正正就是我30多年前在香港尖沙咀看到亨利·摩尔的一个展览,令我对纪念碑式的大型雕塑创作有了幻想和向往。

陈世英个展《超越》展览现场
你的作品也深受佛学思想影响,你曾出家修行一段时间后又还俗。出世又入世,为何给自己这样一段生命体验——是为了自己的灵性修行,还是为了给艺术创作寻找新的启迪和突破点?
我在2001年曾出家半年。当时我的一位良师益友离世,他亦是我当时最重要的藏家,于是我决定出家找寻人生和死亡的意义。我送出所有财产、烧毁所有照片,踏上旅程。
在这段佛教时期,我对时间的诠释有了全新的体会。我发现原来我一直误解了时间,一旦无我,时间也不再重要。创作是最完美的存在状态,因为创作是一个无我的状态,创作的时候,时间停下来,万物静止。
有一天,我睡不着,起来打坐,我闭上眼,感觉才过了五分钟,到我睁开眼的时候,原来已经过了五个小时。
决定修行的时候,我把所有的家当都送人了,照片都烧掉了,我是决心要离开的。
可是我又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已经一无所有,这一无所有反而令我更自由了。我想要创作,但没有材料,在路边看见一块水泥,我把水泥搬回家去,做了一件雕塑。被瓦解的是我,被建立的也是我。
在《超越》系列雕塑作品之后,你最新的创作方向是什么?
在《超越》系列雕塑作品之后,你最新的创作方向是什么?今年7月,感谢上海博物馆东馆为我举行个展,题为《千年万念:陈世英半世纪珠宝艺术》,我有幸成为第一个在该馆举行个展的在世艺术家。这次回顾式展览,展期共100日,像是我的一场百日宴,而我也是带着初生的心情去迎接这次展览。
采访、撰文:王奇婷
《超越》展览现场摄影:Federico Sutera
《钛坦:物质与时空对话》
展览现场摄影:Giacomo Cos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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