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 徐国赞:我家的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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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ython 发表于 2024-6-14 13:58:08|来自:重庆渝中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徐国赞专栏】
我家的电视
原创作者|徐国赞
最初知道电视,那还是在半个多世纪前。1965年的一节俄语课上,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新单词。老师说,这个词译作汉语就是“电视机”。“电视机?什么是电视机?”看着全班同学眼睛里的一片懵懂,老师解释:“电视机就是装在戏匣子里的小电影,能说话,能出影,会唱歌,会跳舞。”“嗬,电影装在匣子里,不可想象!”迷茫变成了惊呼。
1968年我高中毕业回乡接受再教育,将这一奇闻异说讲给全生产队的老少爷们儿听,大家的惊疑比当年我们班上同学更加夸张。
担任生产队长的邻家三叔从公社开会回来到我家串门说,公社从北京弄回来一只灰匣子,在大院儿里树了一根高杆子,一根细线从上面扯下来,接到匣子后,通了电,匣子前面的玻璃上就有人在晃动。全家人听了一片瞠目,张开的大口久久不能合拢。父亲说,该不是走街串巷的演的皮影戏吧?“什么皮影戏?里面走动的都是真人,我看见毛主席正在接见外宾呢!”三敊说得有鼻子有眼儿,毋庸置疑。我禁不住激动失声:那不就是电视吗?7岁的小侄惊叫:“那杆子得树多高才能望到北京啊?”大家将眼光投向我:“咱什么时候也能看上电视?”我无奈,只好摇头,心想,世界上大概只有美帝、苏修和小日本等国才有,咱中国老百姓家恐怕只能可望不可及了。
心驰神往,看电视的念头把我们撩拔得心痒难耐。一天晚上,小侄死缠硬磨,要我带他去公社看电视。我俩跑了五里多路,赶到公社已经八点多了,并且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院子里已经人满为患,有如鲁迅先生《药》里的场面,人人如被提着脖子的鸭,身靠身,肩并肩,挺身踮脚,屏心静气,翘首仰望。电视机摆在公社办公室外面廊檐下的一张桌子上。大家一点也不怕细雨淋头,一双双瞪大的眼睛随着前面人头的摆动而飘移,唯怕自己的视线被挡住。我个子矮,看不见电视屏幕,只听到人们偶尔发出一二声由衷惊叹:“陈永贵出来了,还有吴桂贤……”我扯着小侄的手,不顾人们的心烦和呵斥,在人群里钻来挤去总也找不到一锥立足之地,急中生智,猛然用力,一下子将小侄撮到脖子上,气喘嘘嘘地喊道:“看到了什么?”小侄激动地说了声:“玻璃上有人在晃动!”
冒着濛濛小雨,踏着满脚泥泞,回到家里,已是夜深人静了。摇开门,父亲仍坐在小板凳上等我们。他蒲扇一指身旁的空位:“快,快坐下说说你们看到的电视。”这一声指示有如一声紧急集合令,哥嫂侄女,连同母亲,一齐从房间蚊帐里钻出来,涌到天井里,将我和小侄围在了中央,急切催问:“你们在神匣子里都看见了什么光景?讲讲让俺也新鲜新鲜!”我一无所见,便和大家一样催问小侄,可小侄只说了一句:“我也只从人缝里渺渺茫茫地看见玻璃上有人。”大家大感失望:“什么时候咱家里能有这么个玩艺儿就好了!”口气中充满了遗憾。
1986年,上二年级的儿子羡慕地说他同学家有电视了,老婆说:“怪不得说‘家有三斗粮,不当孩子王’呐,当老师还不如个庄户人啊。”面对孩子期求的殷切和妻子奚落的酸涩,我再也顾不得盖房子欠下的诸多债务,心发暗誓:臭老九的帽子早已甩掉,难不成堂堂讲师被农民看笑话?心下一横,索性又张口借了400元钱,去青岛托关系买了一台19英寸的黑白“青岛牌”。儿子蹦高喊万岁,指挥我将天线杆子绑到屋前那棵大槐树上,说好离北京近,看得清。从此,发现他变了,下午放学后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抢着写作业。妻子夸他长进了,可我知道他内心的小算盘:晚饭后,东邻西舍,络绎涌来,炕上炕下,门里门外,难以立足,谁还顾得上发扬风格给他留出看电视的最佳位置?
1992年,我援藏结束返乡,上级补发了3000元的家庭生活补助费,全家人一致议定,用这笔大钱买台绚丽清晰的彩色电视。于是,一台24英寸北京“牡丹牌”就堂而皇之地摆到正房高低橱上了。从此,85岁的老母亲再也不肯没吃完饭就忙着拎个蒲团,上街找老太太们陈芝麻烂谷子地瞎掰话了。

后来,大约是进入了21世纪,家人看到我的月薪已经涨得买台彩电绰绰有余,就说,“牡丹牌”太老旧了,于是,一台尺寸更大的“创维牌”鸠占鹊巢了。欲壑难填呐,不久,家人又青睐起邻家挂悬的薄板式来,说台式电视机不时髦,摆在桌子上占地方。果然,已为大学教师的儿子知悉后立马将一部薄板式电视网购快递回家。果然,此电视不但清晰度高,而且频道多,遥控指挥,功能齐全,电视、电影、戏剧、动漫,应有尽有,老少咸宜。
可奇了怪了,家人似乎对它的兴趣渐行渐淡,光顾的频度越来越小。该不是又犯了喜新厌旧的老毛病?还真是,儿子说,一种可卷可舒的透明电视已问世,可以立马网购一部。可大家面对此提议异口同声:“现在智能手机人手一部,随时随地随意看,谁还肯正襟危坐地在家里看电视?”儿子点头称是,说,现在科技和经济发展一日千里,说不定舒卷式电视哪天早晨晚上又被淘汰了呢。
难道那架薄板式电视机真的得永远定格于我家了?即是如此,我也并不感沮丧。
▲徐国赞老师(右1)和他的学生
作者简介:徐国赞,男,高级讲师职称,是青岛市、山东省、全国优秀教师,山东省特级教师,青岛市优秀党员,学科带头人,科学技术拔尖人才、“人民教师’优秀援藏教师,获曾宪梓教育基金会奖。发表和获奖教学论文几十篇,文学作品百多篇,参与撰写出版著作五部。是山东省语言学会,民俗学会会员,山东援藏研究会常务理事。被国家语委《现代汉语规范词典》课题组聘用,参与编写词典三部。
▲徐国赞老师(左1)和他的汉语文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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