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前的辽金时期,东北绝大部分定居点的主体民族都是汉人,东北各地通行使用的“汉儿言语”,一直延伸到今朝鲜大同江一带,契丹语言只在部分上流阶层使用,女真人在那时是鸭绿江(混同江)金源深山老林里的野人,风俗和辽河松花江流域的城市居民差别非常大。
虽然这些“汉人”在当时就有燕云、晋朔(赵匡胤也曾迁徙大量晋、云、朔之民到人口稀少的河南),登莱(主要在辽南苏复等州),中原之来源区别,但总的来讲都以“汉儿言语”为母语,契丹贵族授予他们在东北腹地各州定居、经商、开矿等特权,逐渐地,蒙古草原的游牧民也开始携带大量北方汉人或黄河农民成分(这种成分在匈奴时期是极度罕见的)。
看《三朝北盟会编》的记述就清楚了:
女真古肃慎国也。本名朱莉真,番语讹为女真。本高丽朱蒙之遗,或以为黑水靺鞨之种,而渤海之别族三韩辰韩,其实皆东夷之小国也。世居混同江之东长白山鸭绿水之源,又名阿木火,取其河之名,又曰阿芝川涞流河。阿骨打建号,改曰皇帝寨,至亶,改曰会宁府上京。东滨海,南邻高丽,西接渤海、铁离,北近室韦,《三国志》所谓挹娄,元魏所谓勿吉,隋谓之黑水部,唐谓之黑水靺鞨,盖其地也。
其俗依山谷而居,联木为栅,屋高数尺,无瓦,覆以木板或桦皮,或以草绸缪之。墙垣篱壁,率皆以木,门皆东向,环屋为土床,炽火其下,与寝食起居其上,谓之炕,以取其暖,奉佛尤谨。以牛负物,或鞍而乘之,遇雨,多张牛革以为御。无仪法,君臣同川而浴,肩相摩于道,民虽杀鸡,亦召其君而食之。父死则妻其母,兄死则妻其嫂,叔伯死则侄亦如之,故无论贵贱,人有数妻。饮宴宾客,尽携亲友而来,及相近之家,不召皆至,客坐毕,主人立而侍之,至食罢,众客方请主人就坐,酒行无算,醉倒及逃归则已。其衣服则衣布,好白,衣短而左衽。妇人辫发盘髻,男子辫发垂後,耳垂金银,留脑後发,以色丝系之。富者以珠玉为饰,衣黑裘细布,貂鼠、青鼠、狐貉之衣。贫者衣牛、马、猪、羊、猫、蛇、犬、鱼之皮。其饮食则以糜酿酒,以豆为酱,以半生米为饭,渍以生狗血,及葱韭之属和而食之,芼以芜荑,食器无瓢陶,无碗节,皆以木为盆。春夏之间,止用木盆注粥,随人多寡盛之,以长柄小木杓子,数柄回还共食。下粥肉味无多品,止以鱼生、獐生,间用烧肉。冬亦冷饮,却以木楪盛饭、木盆盛羹、下饭肉味与下粥一等。饮酒无算,只用一木杓子,自上而下,循环酌之。炙股烹脯,以馀肉和菜擣臼中,糜烂而进,率以为常。 以上两段讲女真,这是一个非常原始的民族,喜欢吃生狗血拌饭。
再看:
先是建隆以来,熟女真由苏州泛海至登州卖马,故道犹存。元丰五年,诏先朝时女真常至登州卖马,后闻马行道径为高丽隔,岁久不至。今朝廷与高丽往还,可降诏王徽,如女真愿市马中国者,许假道,而女真之使卒不至。
天庆四年,率兵叛辽。会集诸部全装军二千馀骑,首犯混同江之宁江州,攻破之,杀戮无噍类。大败渤海之众,获甲马三千。又败萧嗣先於出河店。又败涞流河、黄龙府、咸州、好草峪四路都统,诛杀不可胜计。丁壮即加斩截,婴孺贯槊上槃舞为乐。所过赤地无馀。侵并诸路,佥拣强人壮马充军,遂有铁骑万馀。天祚下诏亲征,粘罕、兀室伪请为卑哀乞降者,既示众,反以求战嫚书上之,天祚大怒。下诏,有女真作过,大军尽底翦除。阿骨打聚诸酋,以刀剺面,仰天哭曰:始与汝辈起兵,共苦契丹残扰,而欲自立国尔。今吾为若卑哀请降,庶几免祸。乃尽欲翦除,非人人效死战莫能当也。不若杀我一族,汝等迎降,可以转祸为福。诸酋皆罗拜帐前,曰:事巳至此,惟命是从,以死拒之。天祚率番汉兵十馀万,车骑亘五百里,鼓角之声,旌旗之色震耀原野。自长春路分路而进,与女真兵会,女真乘契丹未阵,急击之,天祚大败,众军溃走,遂攻掠庆、饶等州县。东京黄龙府又陷苏、复、渤海、辽阳所管五十四州,杀戮汉民计数百万。又渡辽东、长春两路,大肆并吞意。
有杨朴者,铁州人,少第进士,累官至秘书郎,说阿骨打曰:匠者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必巧,师者人之模范,不能使人必行。大王创兴师旅,当变家为国,图霸天下,谋为万乘之国,非千乘所能比也。诸部兵众皆归大王,今力可拔山填海,而不能革故鼎新,愿大王册帝号,封诸番,传檄响应。千里而定,东接海隅,南连大宋,西通西夏,北安辽国之民,建万世之鎡基,兴帝王之社稷,行之有疑,则祸如发矢,大王何如?阿骨打大悦,吴乞买等皆推尊杨朴之言,上阿骨打尊号为皇帝,国号大金,改元收国,令韩企先训字,以王为姓,以旻为名。
大宋政和七年,有苏复州民百馀户,避乱泛大海至登州登岸,具言其由。登州具奏,诏蔡京、童贯议选使通好。岁遣使命往来议事,结盟夹攻大辽,复取燕云故地,以致用兵兆乱焉。 很明显,无论是投奔阿骨打的铁州人杨朴,到山东沿海避难的辽东苏、复州民,还是在史籍中很少发出声音的“陷苏、复、渤海、辽阳所管五十四州,汉民被杀戮者计数百万”的受难平民,都是辽金时期的东北汉人,此足证彼时东北有大量(北方)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