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 《父辈的荣耀》:马二姨的尴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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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aole 发表于 2023-10-20 13:52:03|来自:中国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由郭涛、刘琳、张晚意等主演的年度热剧《父辈的荣耀》正在央视播出,已经多年不追剧的我,在一口气看了前五集后终于重操旧业,每晚八点准时守在电脑前等更新。现在剧情已经过半,令我感到惊喜的是演员葛珊珊,她在剧中饰演的马晓云真是叫人又爱又恨!
前几集里,弹幕对这个角色充满了批评。确实,她自私、狭隘、心眼子多、精于算计,还明目张胆地占便宜,在得了老大的便宜之后还卖乖,实在是不讨喜。
然而,抛开对角色的咬牙切齿,我想大多数观众对演员的演技都是肯定和欣赏的。作为吉林籍演员,加上《乡村爱情》里多年的“锤炼”,云姨演起东北农妇,那真是信手拈来,浑然天成,大巧不工,重剑无锋!在这个角色上,很难看出刻意雕琢的痕迹,仿佛就是每天生活在身边,低头不见抬头也要见的老邻居,突然走进了屏幕里去。
我出生和长大在东北,我的童年时代,正是那个被风轻云淡地用“阵痛”草草概括的至暗时刻。可以说,在我的童年记忆里,马晓云这样的母亲,其实是很常见的。
不妨梳理一下马晓云的人生经历——
马晓云嫁给梁富宽的时候,无论是谁,都觉着她是高攀了。尽管梁富宽好吃懒做,上了牌桌就挪不开腚,人又长得尤其猥琐,尖嘴猴腮,一双绿豆眼,实在是没法儿瞧。饶是如此,林场的人们背地里还是要叨咕几句——咋就找了她这么个玩意儿呢,二锅头不说,还带了个崽子!也有人赶紧打断这话茬,说,说到底还是得看人,那长山家的不也是带着孩子来的?依我看就挺好。于是大家纷纷附和,存花那还说啥了,打着灯笼都难找!
马晓云是带着姑娘凤霞嫁过来的,她的老家在关里,那年月老天爷不开眼,打下的粮不够嚼裹。她的头一个男人是个土里刨食儿的农民,她到了岁数,娘就央人给说门亲,俩人见了几回面,事儿就定下来了。马晓云长得不好看,身材呢,也不像后来那些年轻女孩似的,腰是腰,腿是腿的。她又矮又胖,一张脸像磨盘,身子像地缸,可婆家偏就相中了。身板结实,干活儿是把好手,屁股又肥又大,肯定能生出儿子来!可惜事与愿违,也不知是种子不好,还是地不肥,接连两胎,都是丫崽子。马晓云的婆婆把嘴撇到了场院里,“赔钱的货!”她常常盯着两个孙女这样说。马晓云听得清楚,想还个嘴,可终于还是没吱声。
日子就这么过不下去了——政策来了,再生可就要挨罚了!虽说庄户人家靠天吃饭,没啥怕的,但真要是叫人把个黄牛、黑马给牵了去,也是个不小的损失。离婚的时候,婆家什么都没要,马晓云带着两个姑娘,像一堆臭肉似的,被他们扔在了院墙外边。
农村总有闲人,夏天找树荫,冬天找日头,逮下一块地方,聚到一堆儿,就开始传闲话,乱嚼舌头根子。马晓云的名声就这么坏了。家里是待不下去了,索性出门去讨个生活。那年月正是工业最吃香的时候,谁家里要是有个工人,那可了不得!谁要是能当个工人,呵,给个干部当都不换!要是看全国的工业,哪儿最厉害?还得是东北!就这么着,马晓云把老二留给了妹妹,带着老大坐上了出关的罐儿车。
马晓云往东北跑,和工业没啥大关系,纯属瞎猫撞上死耗子,走了大运。她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更不懂什么工业建设了,她只是按着自古以来逃荒的“规矩”来的。古往今来,凡是逃荒,不外三个方向:河南的往关中跑,过了潼关就能活命;安徽的往江苏跑,南京上海,哪儿都行;山东的就往关外跑,坐火车的过了山海关就算到了站,坐船的呢,瞧见旅顺口就是靠了岸。
马晓云醒过来的时候,大姑娘凤霞正缩在自己怀里头,哆嗦得厉害。罐儿车里黑乎乎一片,她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只觉得冷气从四面八方地往骨头缝里钻。东北咋这么冷!再这么下去,娘儿俩非得冻死在车上!等到罐儿车又停下,车门打开的时候,马晓云突然决定:下车!
梁富宽是在羊杂汤的膻味儿里遇上马晓云的,后来的很多年里,每次一挨上马晓云的身子,他就忍不住耸耸鼻子,好像眼前搂着的女人,是一只肥嫩的羊。那天他和工友长丰来县里买东西,等到把各自的麻袋装了个八分满,俩人已经累出了一身汗。长丰说,咋的,搁这整碗面条,吃饱了再往回赶呗?梁富宽撇撇嘴,面条子有啥吃头,好容易进回城,咱俩下馆子,喝羊汤去!那些年林场的活儿多得干不完,工人们兜里头鼓鼓囊囊的。
凤霞在梁富宽撩开羊汤馆的门帘时,突然哭出声来。跟在身后的长丰吓了一跳,啥玩意儿?啥啊?俩人一看,墙根儿蜷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怀里搂着个丫蛋儿,小脸儿埋汰儿的,但能看出来冻得通红。
梁富宽到了跟前儿,开口就是大碴子味儿:哎,你嘎哈的?大冷天儿咋搁这呆着呢?马晓云小心地瞅了瞅他,没敢应声儿,又看了看长得人高马大,脸庞黑红的长丰,才开了口:大哥,你行行好,给我娘儿俩口吃的。
凭良心讲,东北人和全国、全世界哪儿的人都差不多,也有各种臭毛病。可专有一点:见不得女人和孩子遭罪!梁富宽又想了想即将到嘴儿的羊杂汤,看看眼前的娘儿俩,心里寻思着,再咋的也不差两碗羊汤,几个破饼子钱!起来,来!他说,进屋,外边儿多冷啊,搁这呆啥!
天黑的时候,从边河开出的小火车晃晃悠悠,在林场的小站住下,梁富宽和长丰,带着马晓云娘儿俩下了车。梁富宽跟长丰说,今晚我上你那对付一宿!啥事儿明天再说!
反正就这么着,稀里糊涂的,九二三林场的老光棍梁富宽突然就有了个媳妇儿,顺便还毫不费力地官升一级,美滋滋地当上了爹。
这事儿是队长顾长山给促成的,那天跟梁富宽一起进城的长丰,自然而然地就充当了证婚人的角色。长丰起先还推辞,说这事儿得让队长来,顾长山大手一摆,他说,哎,你可是亲眼见证富宽把马晓云同志给接回来的,这证婚人的事儿,你跑不了!顾长山是个很有领导魅力的人,他高大、强壮,干活儿的时候比谁都卖力气,不藏着掖着。作为队长,谁家有个吵架拌嘴的,工友有个斗气较劲的,要是找他给调解一下,准行!那天在他家当院,当他板起面孔,郑重其事地问“马晓云同志”是否愿意嫁给“梁富宽同志”的时候,马晓云分明感受到一种难以抗拒的威严,不过,她以为他是把自己给看轻了——她心里认为,他一准儿是在想:“你个二婚的老娘们儿,还带个拖油瓶,还有啥挑的,你凭啥不愿意?”可后来马晓云听说,这个顾队长的老婆,原先也是个带着孩子从外地逃来林区的寡妇。
梁富宽救了马晓云娘儿俩的命,这让马晓云对他满怀着感激。关于自己的那些事儿,马晓云一早儿就给他交了个实底:我有俩姑娘,这是老大凤霞,还有个老二,叫凤勤,现下还不会走道儿呢,扔在山东老家我妹妹家里头了。梁富宽愣了一会儿,摸出烟来,马晓云赶紧拿火柴划着了递过去。梁富宽就着火点了烟,吧嗒了一口,终于下了决心似的,他向马晓云提出了两点要求:第一,既然是结了婚,他想要个自己的孩子;第二,二丫头凤勤,就留在山东,咱们半年给一次抚养费。
话说开了,事儿也就不叫事儿了。转过年来入了秋,那一眼望不到边儿的树林子变得黄一块、绿一块的时候,马晓云给梁富宽生下一个姑娘,起了个名儿,就顺着前边的俩,叫个凤菊。马晓云觉着挺对不住梁富宽,她恨自己的肚子实在没出息,都说一回生,二回熟,可这都第三回了,还是没学会咋生个带把儿的出来!梁富宽不太在意这个,他说,丫头小子能咋的,要我说都一样,都管我叫爹!
有个叫梁晓声的青年作家,如今已经是个真正的老头子了。他年轻的时候写过一篇小说,名儿叫《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这话一点儿也没错,东北这块地方,还真是神奇。这里四季分明,春夏秋冬,各有各的景儿,这里物产丰富,不管是地里种的,还是山里长的,总之,只要别犯懒,东北饿不死人!那些又高又密的山林子里,净是些好玩意儿!飞龙、狍子、猴头儿、灵芝……搁在过去,那是得快马加鞭送去北京城里,专门敬给皇上的!现如今,只要你腿儿勤快,眼睛尖点儿,管够儿!这里的人们也和关里不太一样,他们好像没有什么愁事儿似的,一天到晚老是咧着嘴乐,扯着嗓子说话,他们的嗓门儿可真亮堂,哈哈笑起来,像是一连串儿的雷!这里的男人,个顶个是干活的好手,他们又高又壮,往那儿一站,像一座座铁塔似的,就算是梁富宽这样的,看起来好像不太行的,可到了林子里头,也是随随便便就能放倒一片山的好汉!更叫马晓云感到惊讶的是,他们都很敬重女人,这在关里老家可是稀罕事儿!东北的男人们,不管出门在外多么威风,回到家里头,都不敢平白无故地跟女人耍,说话要讲道理,语气要放尊重!别看梁富宽在外边动不动就吹牛,说什么“让我收拾得卑服的”,可要是回到家里,马晓云能把他捏得死死的!当然,这都是跟着邻居嫂子们学来的。几年下来,马晓云差不多已经脱胎换骨,从性格到口音,完全地成了个东北老娘们儿!更令人惊讶的是,她甚至还学会了东北的二人转!东北啊东北,这可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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