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在旅途中的哪些建筑上体会到「破败的美」？

你曾在旅途中的哪些建筑上体会到「破败的美」？

人类进入工业时代已经有一百多年了，因此历史遗产中不只有过去的王朝留下来的建筑，也有19世纪以来的工业遗产。已经有数十项工业遗产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世界遗产名录
这些工业遗产中的一部分被改造为了城市花园或是科技感的公园、博物馆，另一部分则被原样保留，在时光中逐渐衰败
苏联的未来主义建筑

在斯大林喜爱的新古典主义风格的斯大林建筑之后，苏联的建筑师逐渐转向未来风格，创造出了一系列外表奇特而又富有科幻感的建筑。这些建筑在苏联解体后逐渐衰败，成了昨日黄花。因建造这些建筑需要巨大的空间，它们往往不在城市中落成，加强了其孤独和破败感
House of Soviet，在因欧拉而出名的格尼斯堡城堡的旧址上兴建，为粗野主义风格，可惜的是从未完工


Druzhba Sanatorium，位于克里米亚海滩的疗养院


陀思妥耶夫斯基剧院，超现实主义的杰作。建筑师建设时力图在北国雪原创造出太空的感觉




内景


遗憾的是，苏联解体后曾经的工业城市诺夫哥罗德的经济陷入了严重衰退，人口流失，这座剧院也长期困于沉重的经济负担
圣彼得堡国家机器人研究所，这座建筑现在依旧是俄罗斯的机器人研究所




格鲁吉亚的Ministry of Highways。她的远景簇新依旧，但近看已经能看到外墙的斑驳






Hotel Salute，位于基辅的酒店




格鲁吉亚的Space Arches


俄罗斯国家科学院在莫斯科的总部。江南的小说《龙族》里零的父母工作的地方




格鲁吉亚的重庆——Housing complex






还有苏联特有的雕塑风格——苏联的建筑雕塑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工业风，雕塑呈现的是齿轮、机械和镰刀锤子


苏联这样的建筑还有很多——
















前苏联的旧城

苏联的另一面是工人的住宅区。苏联解体后，很多工人和工程师的生活条件都大幅下降，在解体三十年后他们依旧居住在勃列日涅夫甚至赫鲁晓夫时代的住宅里。苏联的很多城市甚至在整体上都衰败了，特别是西伯利亚的小镇、重工业城市和曾经的国防工业城市




过去对外封闭的Closed City






前世界最大的破冰船The Russian Icebreaker Yamal的船舱。在二十年前这应该会被视为先进科技吧


世界寒极，西伯利亚的维尔霍扬斯克




西伯利亚大铁路


摩尔曼斯克


重庆天桥

因为重庆的地理因素，在外来者看来，重庆普普通通的建筑就有着非凡的科幻感。因此重庆每每被推选为“国内最具有赛博朋克感的城市”“如果赛博朋客新作来国内取景不可不去的城市”




等等，串号了，这题是破败感
首先是重庆特有的景观——深入居民楼的天桥










重庆的地势把建筑物的高矮对比放大，让低矮的旧楼房在新的CBD区的对比下愈加相形见绌








甚至（疑似）重庆的宣传片也这么拍




矿业遗址

智利的硝石矿场Humberstone and Santa Laura Saltpeter Works




挪威的矿业小镇Røros


智利的铜矿城市Sewell


关税同盟煤矿工业建筑群，德国

曾经的宫殿，荒草掩埋，坍塌的废墟，破败不堪……当我亲眼见到这样的世界，却像被一记重拳击中内心深处，是废墟，却在破败中沉淀出美，是荒芜，却又在虚空中生出禅意！
我想说的是柬埔寨的吴哥窟。


在此之前，我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地方，一座宏伟又精细的城，就这样被遗弃、遗忘，反被原始的自然之力统治，树根与城墙的废墟缠绕，更互为支撑融为一体。
这其中该是多漫长的一段空寂的等待啊！


在这废墟之上，那些被战争伤害，被瘟疫侵蚀，根本留不住的肉体，都消失了。那轰鸣的火焰停息了，刀枪剑雨停息了，与无数悲鸣的哭诉一起封尘在千年前的时光里。


在这废墟之中，有过生，有过死，有过繁华，有过人去城空，曾经的文明有多么繁荣，现在的残败就有多残忍。可同时，它留下了精细到超乎想象的石雕，那高棉的微笑至今仍在传播流转，那残败中带着沉重的历史感，让人震动、唏嘘、慨叹和反思。


我在那些残破的建筑中穿行，许多建筑的内部当时也并没有拍摄，可时隔多年我仍能记起当时内心复杂的情感。
我记得吴哥窟的门票收入是有固定比例会拿出来作为儿童医疗基金的，站上这片废墟的我，一边是想象中千年前的辉煌转瞬即逝，痛苦肆掠，一边是现实中这座废墟之城等待千年终于重见天日，又继续护佑帮助着这片土地上的人民……


与此同时，我也在思考，为什么我们会欣赏和感动于这份残败的美？
是它传递给我们的禅意吗，帝国也会消逝，繁华总在幻灭的真理？是它呈现出的人类力量的伟大，以及自然原始力量的野性矛盾吗？我想不到一个确切的理由，到底是什么让我对这样一片废墟感动不已，赞叹不已。


我查到一句话觉得很有意思：美是当前直觉与历史沉淀的统一。
或许，这份残败的美，是因为它镶嵌着时间的宝石，毕竟所有的破败里，都隐藏着无数或长或短静静流淌的时间，无数空寂荒芜的时光……历经千年磨砺的宝石，总是有摄人心魄的美吧！

所谓”王顾左右而言他“，我们”保护地球“的口号，实际上的意思是”保护人类“。没有人类，地球也能活得好好的。没有人类，野生动植物也许更加自在，然后在废墟上，生出”破败的美“。
最早见识这种美，得是在吴哥窟，野蛮生长的丛林，吞没了宏伟的石头建筑。那时候的照片拍得还很渣。


后来在埃塞俄比亚也看到差不多的情形，不过规模要小得多。


危地马拉的蒂卡尔，也是被丛林吞没的失落之城。站在金字塔顶，远远看去只有旁的金字塔努力挣扎着冒头，而城市的其余部分，都淹没在绿海之中，似乎从未出现过。


最震撼的要属秘鲁的马丘比丘了。这座山巅的废墟，人几时来，几时去，还是个未解之谜。我们来之前已经被照片和视频荼毒了，想象第一个站在山坡上俯瞰这片美景的人，他受到震撼的程度大概是我的100倍！

格鲁吉亚，第比利斯的地下印刷所。
不知道现在的语文教材里，还有没有这篇文章，反正我上学的时候学过。
课文名字就叫《第比利斯的地下印刷所》。
第比利斯是格鲁吉亚的首都，号称“外高加索的明珠”。
既然在格鲁吉亚自驾旅行，老非我到了第比利斯，肯定得去看看这个地下印刷所。
去的时候，赶上了一个阴雨天。
导航定位很精准，但是到了这条街，有点不好确认它的存在。
因为这条街道上，根本没有它的标识牌。
好不容易找到入口——确定它是入口的原因，不用说，看看我家小毛头跟它合影的这张照片，你也能瞬间确认。



原创照片

但是，门是锁着的，里面没有人。
敲了敲门，没人来管。
也没有人来参观，除了我们这一家中国游客。
也就是说，它不但冷冷清清地隐没于街道之中 ，而且第比利斯当地人，都不怎么知道有这么个所在。
只好趴在路边一个小窗口，往里看。
一边看，一边要下意识地捂上鼻子——因为有一股浓浓的霉味，从里面溢出来。


有点不甘心，我又使劲敲了敲门。
终于从旁边走出来一位老人，年逾七旬，微笑着看着我们。
我说我们是中国人，想来参观。
老爷子热情地点了点头，慢慢地给我们开门，示意我们随便看。
也不收门票。



原创照片

刚把门打开，又来了两位游客，同样是中国人。
是一个中年男子，带着自己的老父亲。
中年男子有点自来熟，带着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对我说：“也就咱们中国游客，还得是有点岁数的，才会巴巴地，非要来看看这个！”
又指了指自己的父亲：“我说没啥好看的，根本没人去看；但我爹是个退伍军人，非要来看看！”
我笑了，点了点头。
因为我懂。
印刷所看门的老爷子，资料上说他是老苏共党员，还曾干过克格勃。
看到两拨中国人到访，老爷子开始兴奋，冲我们说了一大段俄语。
我们表示听不懂。
老爷子就说了两个英语单词，分别配上两个肢体语言，以便让我们一目了然。
他冲我们说“China”，然后竖了竖大拇指。
又冲我们说“American”，然后作势向地上吐口水。
我们笑了，点了点头。
因为我们懂。



原创照片



原创照片

走进印刷所的园子，园子里荒草丛生，给人的感觉就一个词——荒废。
走到印刷所的走廊，走廊上积尘严重，给人的感觉就一个词——无人打理。
走进印刷所的展室，展室里潮腐的气味，扑面而来……



原创照片

从黑暗的楼梯一直下到地下室，看见了这个隐秘的空间，以及那台锈迹斑斑的印刷机。



原创照片

再回到地面，走进曾经的陈列室。
陈列室的感觉，像是被时间按了一个暂停键。
你看看下面的照片，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原创照片

所以，整个印刷所既古旧，又破败。
那种日渐荒芜的感觉，一目了然。
那种直奔废墟而去的感觉，也是一目了然。
所以中年男子看得索然无味，一边看一边还埋怨自己的老父亲：“我说吧，没啥好看的。另外对你来说，看了还不如不看，影响心情！”
我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别说了，因为他老父亲的表情看上去很凝重，还透着伤心。
这位中国老爷子，看见心目中的目的地，满目疮痍至此，连一丝唏嘘都没了，一路之上都保持着沉重的缄默。
我能理解这种缄默。
因为他这个岁数的人，看见印刷所里面的各种符号，各种挂像，画风鲜明的图腾，以及鲜红的旗帜，内心终归是要上下翻腾一番的……



原创照片

参观完毕，我们到门口，跟看门的老爷子道别。
印刷所不收门票，但来看印刷所的中国人约定俗成，都会按人头给老爷子几块格鲁吉亚拉里。
收钱的时候，老爷子又冲我们说“China”，然后竖了竖大拇指。
又冲我们说“American”，然后作势向地上吐口水。


你肯定会说，看门老爷子的“竖大拇指”和“吐口水”，是在做戏。
毫无疑问是这样的，毕竟谁都要维系生活。
但再往深想一点的话，老爷子即便是在做戏，这戏里也有自己暗伏的真诚。

如果没有中国人来，这个地方就会彻底地门前冷落。
那么老爷子难免会在潦倒之余，更兼流于落寞。
这还不算完——据说老爷子曾在莫斯科有一所大房子，现在却沦落至此……
要知道，改朝换代于芸芸众生而言，息息相关的可能并非那些符号，而是利益再分配——利益被剥夺，或是利益被发放。
老爷子冲我们竖起大拇指，那自然是为了当下的生活。
而老爷子吐口水，是在怀念曾经的苏联。
毕竟苏联解体，内因占据主导，而最大的外因，就是美国。

看到这儿，你可能会疑惑——题目是在问，你曾在哪些建筑上体会到「破败的美」？那么这个“破败”，我看不出“美”的所在。
容我解释一下。
我当时感觉到的“美”，主要是历史感受。

我们这代人，单从观看历史的角度而言，真的很幸运。
第比利斯的地下印刷所，曾是苏联革命的一面旗帜。
苏联时期，这里曾被作为教育基地，辉煌一时。
现在无人问津。
甚至早已被当地人，以及世人所遗忘。

也就是说，我们知道苏联，我们知道它曾经帮过我们，迈出了工业化的第一步。
我们知道第比利斯的地下印刷所，我们知道这些符号。
我们知道中苏论战、中苏交恶、长波电台、珍宝岛战役……
我们知道休克疗法、苏联解体。
我们知道格鲁吉亚与俄罗斯打了一仗，并且还是在北京奥运会期间。

而上面这一切，搞不好我们只需要一代人的时间，居然就可以全部看到！
或者你年轻，但这些大历史，距离你也都不远。
宏观上也都与我们息息相关。

可以这么说，第比利斯的地下印刷所，算是历史的一个小切片。
而这个日趋破败的小切片——包括印刷所，也包括看门的老爷子，所辐射出来的外延，几乎可以包裹住上面的所有。
活生生的一个切片。
在这里，你指定会思潮翻滚一下。
也肯定会唏嘘感叹一番。

<hr/>我是老非，一个旅行达人，一个背包客。
关注我，我们线上一起玩。
<hr/>在出行路上，你曾偶遇过哪些「意料之外」的风景？卡塔尔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我的本职工作是景观建筑设计师，因为工作原因经常要提前去考察项目场地，而场地的历史文化、遗留的建筑物、植被和地理气候环境等，都是我们需要记录和分析的。
而这么多考察中，提起建筑的「破败之美」，印象最深的还是16年在海南文昌看到的几个没有对外开放的南洋华侨遗留下来的「私宅」。
当时我们公司承接的项目是文昌当地一条商业街的规划与景观建筑概念设计，为了提取当地传统建筑特色，我们向甲方提出想要深入挖掘一些特色老宅，最后甲方带我们分别看了几处有名的百年老宅，但因为这些宅子的主人很多都在海外，平常都是锁着的，而且因为年代久远，多以破败，但即使如此，依旧可以感受到那种非常震撼的建筑细节之美。
符家宅











一座大宅院，就是一部家族史，即使已经过去了近百年，即使已经长满了杂草，建筑也衰败不堪，但是身处其中，仔细观察庭院进深设计、建筑造型与细节，依旧可以感受到这座宅子曾经的风光无限与家丁兴旺。







左边的是排水管










这些建筑有着非常明显的南洋风格，比如拱形圆门，天井，五脚基，丰富的立面等，又融合了当地传统建筑特色，所以在后续我们的概念方案中，由此获得了很多灵感。
商业街天井庭院效果图：




商业街建筑效果图：




除了付家宅，我们当时还参观了陈家宅、林家宅和韩家宅等，即便半个多世纪的大宅院风光不再，但是这些留下的建筑所承载的乡愁记忆仍然历久弥新，薪火相传，亘古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