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语在上古时期就分离出来这一说法的依据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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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27454440t 发表于 2023-10-18 04:03:39|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闽语在上古时期就分离出来这一说法的依据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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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h2008 发表于 2023-10-18 04:04:32|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闽语无法在中古音框架内解释的东西太多,无需赘述,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对「上古」的定位,也即:原始闽语究竟是上古汉语的後代,亦或它们共同来源于更早期的「原始汉语」?
当我们面对闽语的特殊现象(以著名的六向对立[1]为例)时,一种简洁有效的推理思路大致如下:

  • 现象:闽语存在成规模的无法用《切韵》框架解释的声母、声调表现。
  • 假说1:这些现象来自闽语的自主创新。
  • 假说2:这些现象继承自更早期的汉语共祖。
陈师对此问题曾有精彩的述评[2],我们也不难看出假说2显然是一个更work的模型,将其作为结论又可以导向进一步的推理:

  • ∵闽语具有《切韵》无法解释的现象;
  • 又∵这些现象更可能来自早期的汉语;
  • ∴闽语从主流汉语中分离的时间早于中古。
请注意,我们並不能断定闽语分离的时间一定就在上古时期,严谨的推理只是证明了它确实早于切韵罢了。至于闽语分离具体时间的线索相信仍隐藏在纷繁复杂的现象中,期待着看到更多成果。
wuyou008 发表于 2023-10-18 04:04:37|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寫一個可能会被噴的評論
我不認为閩語把「支」讀k- 能作为閩語是由上古漢語分化而来的論據
誠然,在很多閩語当中「支」的讀音確實是k-声母,而不是中古漢語中讀塞擦音的現象
可是問題在于,閩語不只是把「支」讀/ki/,一些基本可以確定的上古t-/tʰ-声母字,比如「齒」、「痣」,部分閩語也讀k-/kʰ,甚至還有中古ɖʐ-声母字「柿」讀k-的現象
综上,我認为閩語將「支」讀k-的現象不一定来自于上古漢語,其很可能只是tɕ-→k-的逆行音变
兰色的风 发表于 2023-10-18 04:05:31|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其他答案说得很好了,补充说一下闽南语中保留的几个来自上古韵部的对立。这些对立在广韵中已经消失了。
假摄开口二等字的韵母,大部分白读漳腔为ɛ,泉腔为e,文读为a(或鼻化的a),如“把爬茶纱家牙马下”等字。但“沙麻”两字在泉腔有ua白读,与果摄开口一等歌韵字“拖歌可我“等字和帮组果摄合口一等戈韵字”破磨“等字相同。究其原因,”沙麻”两字与大部分果摄字同属上古歌部,而其他假摄开口二等字为上古鱼部。一个例外是“纱”,同属上古歌部,但没有ua白读。类似的,假摄开口三等字的韵母,大部分为ia,如”姐写卸谢斜车“等字。但”蛇“的韵母为ua。也是因为“蛇”是上古歌部字,而其他字大多是上古鱼部字。在其他大部分方言中,已经很难见到“沙麻蛇”三字与中古同韵字的对立了。
流摄三等尤韵字的韵母,文读为iu,白读有的为u,白读有的为au。白读为u的“旧丘有牛”等字均为上古之部字,上古为圆唇声母。白读为au的的“臭昼九邹流”等字均为上古幽部字,上古为非圆唇声母。例外是“舅”字,属于第二类,却白读为u。详见我的回答为什么闽南语“有”发普通话“无”的音?
遇摄三等虞韵字的韵母,文读泉腔为u,漳腔为i,可以认为都来自中古的虞韵。但白读音分为两种,一种是“夫麸雨盂”等上古鱼部字,一般为ɔ。一种是“树住柱取鬚“等上古侯部字,一般为iu或iau。
蟹摄一等咍韵字的韵母,文读为ai。泉腔白读大部分为ə,如“袋胎灾“等字,“改”为ue,“开”为ui。漳腔白读大部分字(包括“改”)为e,“开”为ui。相对应的,除”开“外大部分咍韵字来自上古之部,而”开“来自上古微部。”开“的白读音韵母与其他来自上古微部、中古归为微韵(无论开合口)的字一致,如开口的“衣幾“、合口的”鬼围“等字,均为ui。
参考文献:曾南逸. 泉厦方言音韵比较研究[D].北京大学,2013.
MacDino 发表于 2023-10-18 04:05:48|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准确地说,闽语应该是保留了个别晚期上古汉语(大约为两汉)的特点以及数量可观的早期中古汉语(大约为南北朝,隋,初唐)的特点。
从闽越国君主“无诸(又作亡诸,无,亡音近ma,mang,当为阴阳对转,可以看出来是音译词),余善”这类名字来看,一股春秋时期的吴,越两国的气息扑面而来,确实是“越德充沛”。此处吴王余祭,余昧,越王无余,无颛表示赞同。江浙地名诸如无锡,余杭,余暨,余姚之类可能亦与此有关。吴越正统在福建!(开玩笑),那么闽越肯定不是华夏汉文化主导的,语言亦非汉语。鉴于闽越国在汉武帝时期(公元前111年)才被汉朝吞掉,那么闽地的大规模汉化不会早于这个时期。因此指望闽语保留了先秦的那种上古汉语是想都别想了,闽地保留下来的上古汉语也顶多是西汉之后的晚期上古汉语。
扯完历史,还是回到语言的问题上。作为一个母语非闽语的闽语小白,我也只能片面地总结个别点,欢迎补充。
(1)部分中古塞音读塞擦音,且中古已经合并的读音存在对立。
例:闽南语,手:tshiu阴上/守:tsiu阴上,不同音。而文读都读siu阴上,同音。广韵中,这两个字完全同音,都是书母有三开(有为尤韵之上声),声韵地位完全一致。中古书母一般被拟为龈颚擦音ɕ,并不存在送气与不送气的对立。而闽语“手”为送气声母,“守”为不送气声母,存在对立,这应该是早于中古的层次。当然,为了排除是闽南野鸡音变的可能性,我们最好还是参考一下其它闽语。如福州话:手tshiu,守tsiu(少用);莆田话:手tshiu,守tsiu;永安话:手tʃʰiau,守ʃiau;沙县:手tshio,守sio;建瓯话:手=守siu,建阳话:手=守siu。
可以看出来至少在沿海闽语(福州,莆田)中都存在这样的对立。闽中“手”亦有塞擦音一读,但“守”只剩读擦音的文读层了。闽北语只剩文读,手,守同音,与中古汉语同。因此,这一对立应该是传承自闽语的共同祖先,而不是闽南自己搞的创新音变。这个古老的层次,在闽南,莆仙,闽东,闽中都有,然而不幸的是,在闽北基本挂了,怀疑是闽北历史上推普太狠的锅?(南平官话方言岛羞愧地离开了)
当然,这个特点南吴上山小片也是有的,如江山话:”手“白读为tɕʰyə,文读与守ɕiɯ同音。
(2)匣母读软腭塞音(k,kh)
闽南语的匣母有三个层次,软腭塞音k/kh,零声母,擦音h。这三个层次分别来源于上古匣母的ɢ->k/kh,早期中古汉语的浊擦音ɦ->零声母,中后期中古汉语的清化之后的匣母h。
上古汉语到中古汉语,群母ɢ/g除了三等字全部擦化成了ɦ,成为了中古匣母的来源。但很多方言保持了擦化之前的读法,闽语就是其中之一,而且相对来说是保留得最多的一个。
闽南语:猴kau,厚kau,寒kuã,汗kuã,环kʰuan,鹹kiam,含kam/kã,下(形容词,“低”)kɛ(漳)ke/kʰe(泉),县,悬(形容词,“高”)kuan(漳浦)kũãĩ(厦门)kũĩ(泉),行(动词,“行走”)kiã,
福州话:猴kau,厚kau,寒kaŋ,汗kaŋ,环kʰuaŋ,鹹keiŋ,下(低)kia,悬(高)keiŋ,行(动词)kiaŋ,
宁德话:猴kau,厚kau,寒kan,汗kan,环kʰuon,鹹kɛm,悬(高)kɛn,行(动词)kieŋ
建瓯话:猴ke,厚ke,寒kuiŋ,汗kuiŋ,环uiŋ(挂了),鹹keiŋ ,悬(高)kyiŋ,行(动词)kaiŋ,
沙县话:猴kau,厚kau,寒kuɪ̃,汗xuɪ̃(挂了),环xuɪ̃(挂了),鹹kaŋ,悬kuɪ̃,行(动词)kĩɔ̃
这个特点在南方相当普遍,南京话的“环”都有kʰuaŋ一读,不出意外,”环“读塞音声母在江淮和吴语区算是普遍现象了,诸如泰州话kʰuɛ̃,上海,苏州,无锡等地guɛ,温州话ga(传教士记音的旧派为gua)。不过还是数量多少的问题,淮官和主流吴语顶多就”环“一个字保留了塞音的读法,个别方言如无锡话,常州话,”厚“还有一个gei的白读,几乎更无其他。像闽语这样,基本上”猴,厚,寒,鹹,悬,行“六个字保底读塞音的实属少见。我查到的吴语学堂词典上的诸方言点,“鹹”唯有义乌一个点有塞音的读法kɔ(还混进了阴上读清声母,奇怪的操作),“汗,寒”读塞音的主要集中在和闽语联系紧密的上山小片(江山,玉山,常山,开化)一带,而且也不如福建的闽语齐全。
(3)读音上的存古,歌韵
福州话的上古歌部:我ŋuai上声,磨(动词)muai阳平,河hai阳平(仅出现于”河溪“一词,意同银河),拖(动词)tʰai阴平,破(动词)pʰuai阴去,这个歌部的读法看起来非常高举,(虽然合口介音有点无厘头),参考郑张尚芳先生的上古拟音为a:l。
福州话的这个韵基本对应闽南语的ua韵,我gua,磨(动词)bua,拖thua,破phua,此外闽南还多了几个字,歌kua,箩lua,何ua(无奈何),可khua(小可仔)
也对应建瓯话的uɛ韵,我ŋuɛ/uɛ,磨muɛ,拖tʰuɛ,破pʰuɛ
(注意到这个层次正好和”带“同韵,”带“闽南tua,福州tai,建瓯tuɛ。我还不太清楚这是什么原因,可能是原始闽语时期,”带“就混进这个闽语的歌韵了)
以上各字在诸闽语中的文读基本上为模仿官话的o/ɔ,而且还是较后期的官话,因为歌韵高化了。这里顺便反驳一个误解,所谓闽语的歌豪同韵,不知道这个误传怎么来的,甚至有人还以此作为闽语”存古“的论据。吹存古从来是比谁能区分的韵多,没见过吹谁合并得更厉害的,各种韵混在一起押,这不叫存古,叫野鸡。
闽南语歌韵白读为ua,文读o与豪韵混了。福州话歌韵白读为uai/ai,文读o也与豪韵混了。建瓯话歌韵白读为uɛ,文读为ɔ与豪韵au不混。可见歌豪同韵根本不是闽语的特点,只是闽语引进了一层模仿官话的高化之后的歌韵o/ɔ碰巧与豪韵撞车了而已,更早的白读层是完全区分的。而且建瓯话即使是文读,歌豪也不同韵,因为豪韵没有像沿海闽语那样单元音化又高化au->ɔ->o。因此,歌豪同韵只是沿海闽语晚近文读层次的一个创新而已。
(4)读音上的存古,支韵
分支脂之本身是(早期)中古的层次,关键是闽语支韵的白读音值比较特殊。
闽南语:骑khia,寄kia,蚁hia,徛khia阳上(漳州并入阳去)
福州话:骑khie,寄kie,蚁ŋie,义ngie,徛khie(阳去)
建瓯话:骑kyɛ,寄kyɛ,蚁ŋyɛ,徛kyɛ(全浊阳上并入阳入,与阳去,阴上不混),纸tsyɛ
古田,福清这个韵和闽南同,读ia韵,马祖读iɛ韵,福州市区读ie韵,可见闽东语原始形态也是ia韵,然后一路高化,ia->iɛ->ie,福州市区很不幸地跑到了最前面。
泉州南音”骑“为khɯa,那么这个韵在闽南的早期形态即为ɯa韵。泉州腔标志性的央元音ɯ比较难发音,容易前移变成i,漳州话的鱼韵就已经完成了这种音变:鱼hɯ->hi,猪tɯ->ti。”骑“的原始闽语发音姑且构拟为gɯa。(最初把这个韵写错成 iɯa,经评论区大佬提示修改过来
海闽声母清化成送气清音变为khɯa,与泉州南音(旧派泉州话)吻合。随后,在大部分海闽中央元音 ɯ 前移变为khia,今日闽南语大多这样读。闽东变成khia之后开始了高化的道路,高举的福清依然和闽南一样读khia,福州市区已经跑到khie了。。(不过福州市区麻三还是读ia韵,比如写sia,可见原始闽东的支韵白读与麻三是不同的,像闽南支韵白读与麻三都读ia纯属巧合,从音类的区分来说,反而是福州市区高举过闽南了)
山闽”骑“的声母清化之后不送气,又把ɯ变成了撮口呼y,于是”骑“变成了kya,这可以视为原始山闽的读音。沙县”寄“读kya,三明kyo,建瓯kyɛ,松溪kœ,而kyo,kyɛ,kœ都是kya高化的各种产物。
莆田作为海闽,声母清化和其它海闽一致,”骑“的声母变成送气清音kh,但韵母偏偏要学山闽变撮口呼,不走寻常路,结果变成了khya,随后演变为khyɒ。
此外,支韵白读还混来了一个歌韵的叛徒”鹅“。
闽南语:gia
福州话:ŋie(马祖,福清为ŋia)
莆田话:kyɒ
建瓯话市志有ŋuɛ/ŋyɛ两读,分别对应歌韵和支韵。其它山闽大多与海闽一致,与支韵白读同,沙县gya,三明ŋyo,松溪ŋœ。因此,可以推测原始闽语中”鹅“读同支韵白读,姑且构拟为ŋiɯa 。
闽南的”纸“白读跑到了歌韵的白读层,读tsua。其它闽语,有的读歌韵白读,如福州:纸tsai(破phuai),三明tsua(破phua),有的读支韵白读,建瓯tsyɛ,莆田tsyɒ,古田tsie。福清则有两个白读,支韵的tsia,歌韵的tsai都有。
总结一下,闽语中歌韵白读和部分支韵字的白读有比较紧密的联系,甚至有时候互相乱窜,或者如福清话的”纸“,建瓯话的”鹅“兼有两读。诸闽语中,歌韵白读和部分支韵字的白读的主元音相似,都是舌位较低的元音,如 a 之类。这可能表明闽语的这部分中古支韵字如“骑,寄,蚁,徛”的白读来源于上古歌部。

下面说几个常见的可能被认为是闽语上古层的观点,但我认为不太恰当的。
(1)知组读端
这个确实在闽语中相当常见,几乎是闽语的标配。虽然其它方言也有,官话的”爹“,很多粤语的“知唔知”说成tei m tei,以及”啄,琢tœk“,客家话的“知ti,追tui,浊tʰuk,中央tuŋ ɔŋ"等等,但远不如闽语系统和普遍。闽语中绝大多数中古知组字都是读端组,而不像其它方言仅残存于个别字。不过将这个视为上古比较牵强,因为中古早期的知组一般还是拟为卷舌的”ʈ“,绝大部分情况下知组仅出现于二三等,与出现在端组的一四等不构成对立。因此基本上可以认为中古早期知,端为互补分布,t与ʈ仅为条件变体。虽然有个别对立,如”地,緻“,但”地“很有可能是混入三等的四等叛徒,这从闽南语”地,鸡“同韵也可见端倪。
所以将闽语知组读端视为中古早期层次较为妥当,还到不了上古这么久远。。
(2)非组读帮,所谓古无轻唇音,也就是没有f,v这类声母。
这个更不能视为上古了,切韵,广韵都是不分轻重唇的。一般认为,帮组合口三等从其它帮组字分出来变成擦音是大约在唐朝中后期的音变。因此,这个也只能算成早期中古的层次。顺便一提,除了闽语,客家话也保留了很多这类读音,如海陆腔客语:纺pʰiɔŋ,放piɔŋ,房(姓)pʰiɔŋ,浮pʰɔ,斧pu,分pun,坟pʰun,粪pun,吠pʰɔi,肥pʰui,蜂锋枫pʰuŋ,冯pʰuŋ,饭pʰɔn,腹puk...除个别字如”枫“,p/ph是否送气的规律基本符合客家话的演变(全清不送气,次清,全浊送气),因此是真存古而非从 f 回头变来的。
(3)以母读擦音,这个存疑。
闽语中确实以母普遍读擦音,海闽,山闽都是如此。不过这真的不是野鸡音变的结果吗?比如:j->ʒ->z->s 。
第一个擦化很普遍,比如很多客家话,夜ia->ʒa,还有普通话经典的”容:yong->rong"。
所以闽南语”翼“读sit,我怀疑是jit在很早(原始闽语时期)擦化成了ʒit,然后变成了zit,混入了全浊。这发生在闽语浊声母清化之前,随后一波清化zit->sit。(有趣的是宁德“翼”读sip,一个读t,一个读p,偏偏不和中古汉语一样读k尾。。傲娇的闽语)
此类字在闽南语中还有读塞擦音的,如檐tsinn,痒:泉州tsiunn阳上,漳州tsionn阳去。但这一读法不见于其它海闽。
檐,莆田ɬiŋ,福州sieŋ,宁德siem,建瓯saŋ,沙县ɪ̃(文读层),无论是海闽还是山闽,白读层都是读擦音。
痒,莆田ɬiau,仙游ɬiũ,福州suoŋ,福安sioŋ,宁德syŋ,都是清一色的擦音。奇怪的是到了山闽,反而和闽南一样读塞擦音,建瓯tsiɔŋ,沙县tsiŋ。
因此,闽南以母部分字的白读为塞擦音可能是后期的创新,与读擦音无本质区别。这样,用擦化即可以完全解释闽语以母读s/ts的现象,私以为,这个算作上古层次比较勉强。
(4)闽南语一些鼻音声母(主要是疑母)读h
这个大概率是早期闽南语自己创新的野鸡音变,因为只有闽南和莆田这么读,闽东和山闽都不这样读。
用台罗写,典型的例子有鱼hir,耳hinn,额hiah,瓦hia,燃hiann,这个。。不太像是存古,而且也看不出有早于中古的对立。从“耳”的韵母inn是鼻化元音来看,“耳”的声母早期也是个鼻音,不然不会导致韵母鼻化。再联系到侗台语汉字音的五:ha,吾:ha,雁:han 也有类似的音变,我甚至怀疑ng->h是不是受到侗台语的影响了。
先就写到这里,闽语就是一个大坑,溜了溜了。
注:以上各方言点读音主要参考了
小学堂闽语
小學堂閩語台湾闽南语常用词辞典
臺灣閩南語常用詞辭典榕典(福州话辞典)
榕典
梦幻儿 发表于 2023-10-18 04:06:23|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虽然我只是个热爱闽语的门外汉,但是看到其它答案都只讲了一些方面,而且表述得不够详细。我就前来补充一下吧。在这个回答里,我仅仅谈论历史语言学的问题,因为我对民族迁徙和融合一无所知,所以我不讨论历史问题。我们只要知道一个事实,闽语实实在在地出现了,从上古汉语演化出来了。
我主要非常简单地讲一下三个方面的依据:音系上、词汇上以及谱系分析上的依据。
闽语是一个奇怪的汉语分支,这一点早在二十世纪初就被高本汉注意到了。高本汉正确地指出《切韵》的音系不能代表闽语,因此他所构拟的“古汉语”(法语:chinois ancien),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中古汉语,是把闽语排除在外的。而闽语以外的汉语方言,高本汉认为都是中古汉语生的娃,更确切地说,是隋唐时期的长安方言。以上是高本汉的观点。我们不论他的细节,至少他准确地发现了闽语是要区别对待的。
直到二十世纪下半叶(七十年代),青年语法学派的历史比较法才真正落实到闽语的研究上。罗杰瑞(Jerry Norman)构拟了原始闽语。罗杰瑞是一个出色的田野调查者,他的博士论文《福建的建阳方言》(The Kienyang dialect of Fukien, 1969)[1],就是一部相当优秀的田野调查著作。罗杰瑞德田野调查不像我们现在的孩子,他没有《汉语方言调查字表》,他是以词为单位研究的,而不是指着某个汉字问母语人怎么念。他极少使用诱导式的发问,而是更注重母语人自发的话语。当然,罗杰瑞在对闽语的调查中,确认了高本汉的看法。《切韵》的音系不能很好地预测闽语。
比如说,“盘”、“皮”、“瓶”这三个字的中古音声母都为b-:ban、bje、beŋ。假设闽语是从中古音变来的,那么这三个字应该跟普通话一样,有相同的声母和声调才对。但是在建阳话里,这三个字分别是:poiŋ²、pʰui²、vaiŋ⁹,三个字的声母完全不同,声调也不完全相同。
同样的情况,还可以看看中古汉语的“澄母”(ɖ-)的一系列字:“茶”、“槌”、“长”,在普通话里,三个字的声母都是ch-,很好地从中古汉语安全着陆了。但是闽语又出幺蛾子:ta²、hy²、ləŋ⁹。声母又不相同,声调也不尽相同。
这两个简单的例子,让罗杰瑞意识到闽语在切韵的时代,早已跟中古汉语不是同一种语言。也就是最晚在隋朝,闽语就跟中古汉语分家了。
除此之外,闽方言并未参与中古汉语的第一次腭化。第一次腭化前元音前的*k-变成了tɕ-。比如说,支 *ke在中古汉语变成了tɕe。而闽语没发生这个变化,闽南语的“支”是ki。
那么闽语自己的音系创新是什么呢?其中一个音系创新是上古汉语的*m(ə)-r-演化成了原始闽语的软化塞音*-d-。比如潮州话的“鹿”,te̍k,对应中古汉语的luwk,白沙的上古音系统中,构拟为*mə-rˤok。
除了音系上的创新,闽语有很多词汇上的创新,是其它汉语没有经历的,其它汉语的创新,是闽语没有经历的。比如田地说chhân(而非“田”),房子说chhù(而非“屋”),孩子说kiáⁿ(而非“子”),嘴说chhùi(而非“口”),等等,都是闽语的词汇创新。
那么原始闽语究竟是什么时候分化出去的呢?
罗杰瑞(1979)[2]认为闽语分化出来的时间在汉代。如果我们看第一次腭化,根据Schuessler (2010)[3]的观点,最早起源于西汉,也就是2000年前左右。这么说,闽语和主流汉语的分化至少在2000年前。丁邦新(1983)[4]也认为闽语在汉代就分化了,不过他估测的时间较晚,是东汉时期,但也是差不多两千年以前。
Sagart et al (2019)[5]的汉藏语谱系分析中,选取了潮州话和揭阳话这两种极其相近的闽南语方言(至于为什么不选其它闽语,是因为作者里没有一个很好的闽语专家,所以在闽语的选择上没有很大胆),算出了闽语的分化时间确实是将近2000年以前。如下图:


但是,这个图我们要注意:闽语跟粤语和客家话形成了一个分支,说明这棵树不支持闽语是第一分支。不过,这棵树是一千万棵可能的树妥协而成的,只能作为一个谱系的参考。具体的谱系分析还是需要厘清一个一个的共同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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