榨广椒炒土豆片
咱们恩施人的心头爱。
恩施是云贵高原喀斯特地貌的延伸,在饮食上和云贵川一脉相承,又大同小异。我们偏爱酸和辣,其中有特色饮食就是榨广椒。
榨广椒是用剁辣椒汁拌了熟苞谷面加各种调料晒干,然后在坛子里发酵而成。它颜色金红,极富酸辣的芳香,用来炒菜,蒸扣肉格外地入味。
我们最常做的就是用榨广椒炒土豆片。
菜油猪油都可以,恩施特有的马尔科土豆肉质如栗子,十分紧致,淀粉丰富,将其削了皮,切成片,油多多的放,把榨广椒的酸辣味完全炒出来后,就放上土豆片。
榨广椒的苞谷吸了油,温度很高,能把土豆片全都煸成微有焦壳,内里极嫩的特殊质地。它的酸鲜也在火力的烘托下,渗入了土豆细密的肉里。
一盘炒土豆片盛出来,金光四溢,酸香蓬勃。简简单单,一菜一饭就很完美哦。
秋天的小茄子
太爷爷是个瘸子,但是据说很会做吃的。收拾羊头,打理牛肚,整饬鸡肠,做菜的繁琐和精细他都弄得很好。爷爷说起那时候有人打了蛇不会做,总会交给太爷爷,老人把蛇剥洗得干净,斩成鳝鱼段,用瓦罐清炖,用薄盐调味,煨入大蒜,加了芫荽梗,号称奇香擂门。
不过太爷爷自己一生是不好这些口腹之欲,也不主动杀生的,他自己心软,只是帮忙烹调而已。
婆婆是聪明泼辣的女性,个头不大,嗓门不小。为人处世风风火火,干嘛都麻溜。她跟爷爷结婚没多久,把太爷爷做饭的本事都学全了。
婆婆年轻时做的饭远近闻名,她蒸的苞谷饭都比别人的香呢。
婆婆有许多做饭的理论我现在都坚信着,切豆腐、割韭菜不用铁刀,免得沾上铁臭。冬天的大白菜要用冷水洗,温水都不行,洗了菜就不甜了。还有头茬的嫩辣椒炒腊肉拌面最好,第一季的黄瓜要在地里现摘现吃才脆甜等等。
婆婆还有个理论——茄子要吃秋天后结出来的小茄子。
秋风起,最后一波茄子慢慢地长得肥了,婆婆要在地里挨个的认。这个时候的茄子也不全都是好的,受了秋风,有的坏掉了,茄子瓤发黑,茄子味带苦,没法吃。只有那种圆鼓鼓的,摸起来很实沉,肉感很强的茄子,才是婆婆的不二之选。婆婆把这种小茄子摘回来洗干净切成片。
锅里下大勺的猪油,雪白的猪油烧得热热的发香了,就把辣椒和茄子放进去炒。完全没啥技巧可言。婆婆说炒茄子只要油多。猪油,辣椒,茄子,盐,味精,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调料,大火炒好的茄子用大盘子装着。
我盛上新鲜的白米饭,沿着碗边卷着饭风卷残云的吃。那茄子是极嫩极软的,如同嫩丝瓜一样。茄子鲜甜多汁,浸透了猪油的肥醇,至素和至荤把彼此最大限度的扶持出来。辣丝丝的,热滚滚的,甜里面蕴含着特别深长的海鱼的肉汁一样的滋味,好吃到发酥。
我根本不用计数,一碗又一碗的米饭下肚,直到把最后一点茄子蘸干净为止。那是最好的令人满足的秋天……
烧辣椒
得就是现在这个三伏天气,长得齐整整的二荆条或者杭椒,这种辣椒比较长,辣气足又不至于过分灼人,辣籽绵软烧熟了刚好入味。用这种辣椒做烧辣椒,下饭能力,我想用一句诗形容:风卷红旗过大关。
摘一筲箕的辣椒,洗好晾干。农村的,烧一大灶柴火,用渣滓柴。何为渣滓柴?就是干灌木细枝条的柴禾,火烧得旺,灶热得快,灰冷得急。
大灶柴火煮饭,咕咕嘟嘟的开,一会儿水汽就蒸干了。明火烧尽,膛中的灰烬还闪耀着红光,叫做子母灰。把厚厚的灰用火钳轻轻耷拉开,将辣椒均匀的埋在灰里,灰烬的余热迅速烧烫了辣椒表皮。而后,灰烬也迅速地退温冷却。但炉膛还有火热的温度,一点点燎烤着灰中的辣椒(若是在城市里,则可用煤气灶大火把锅烧热了转小火将辣椒慢慢的煸)。
鲜嫩辛香在水汽的蒸发中,伴随最后一缕炊烟溜出来,若隐若现,一闪而逝。
火彻底熄灭,灶只剩一点点手温。
米饭已焖得油润,一粒粒山岛竦峙,玉净花明的样子。贴锅的部位,溢出的米汤煨足了火候,成为一层薄薄的金白色的锅巴,粘着米粒,珊珊可爱。
把辣椒从灰里夹出来,微微抖动,草木灰全部掉下。辣椒皮层形成亮黑的焦状,趁热将它丢在冰水盆中,辣椒遇水发出呲地一响,表皮脱了水的焦黑壳鼓了起来,取出小心撕掉这层黑皮,可以看到辣椒肉烧得软软的,香气漫灌,吹着手把辣椒从头到尾撕成细细的长条,辣椒吸收了的冰水小心别浪费,撕的时候一起淋在碗里。
然后开始拌味,一点点老干妈水豆豉,大勺酱油,一点香醋,一点味精,一点盐,一点胡椒粉,然后,一定要有一点方便面调料粉,最后剁蒜末,烧热猪油浇上去,拌匀了,齐活。
就这烧辣椒配米饭,连汤带饭,肚子里不装个三四斤,对不起那嫩辣鲜爽劲儿!
细细的辣椒条每一根都有足足的料汁,酱油的鲜,豆豉的厚,蒜末香料的冲,融合在一起,其口感味道直追刚刚烫好的卷边毛肚,可是又格外有一股菜蔬才有的清新爽口,越吃越胃口越大。吃到最后甚至有种欲舔碗的无边快适,美妙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