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足浴的那些年
第二章 燕子
故事已更新——没有一个女孩能完好的离开足浴店，请大家去专栏阅读。
如果你也喜欢城市边缘，那么我们总有相见的一天。
我家的技师，大概以35岁做个分界线。
比这年轻的，短裙套装高跟鞋，专门负责会员的spa服务。Spa技师平时不能在店里乱转，就呆在后面的宿舍里，睡觉刷剧补妆，怎么都行。只有前台通知了，再穿上10公分的高跟鞋去房间做服务。多数顾客想象的，技师站成一排，挨个挑选，在这儿是绝做不到的。另外，黑丝、吊带，也是见不到的。不仅仅是欲盖弥彰，营造出一副绿色健康的样子，也是“卖艺不卖身”的标志。
尽管spa的费用不菲，一个钟888元，而且再加服务内容，则必须直接加一个钟。但选择技师，要么熟客提前预约，要么就得前台销售直接带过来。见了，不满意相貌，客人也只能忍着，很少有直接更换的。Spa房里光线很暗，客人后悔的都比较晚，实在不满意，那只能我们这些销售出马，拉着客人的手，嗲嗲的叫几句“哥”，再不成，装可怜，把头靠到会员的后背上：中年男人，体力就那么回事儿，发泄完一次，剩下的都是可怜的保护欲，生怕自己的小妹妹受点委屈。
我们店的燕子，也可能是别的店的娟娟、雨侬或小青，反正干这一行的没啥真名字，是最能哄客户开心的。她个子中等，穿上高跟鞋，身材比例会显得很好看。不论冬夏，都穿着超短裙，刚刚盖住屁股的那种。有次她试穿裙子，我在门外偷看到了。她走来走去，一直比划着裙长。一会儿，脱下来，裁短一公分，再试试，又裁。直到能把大腿根儿完整的露出来。她的屁股很翘，大腿根向上的弧度惊人，偏偏那块皮肤特别白嫩，连我也觉得特别带劲。
北方的冬天，屋里是有暖气的。其他小姐姐，包括我，还是多多少少穿条薄丝袜。燕子从来都是光腿。
人见人问：“你不冷啊？”
“哎呀，丝袜这玩意儿，男人喜欢看，但是不喜欢摸啊！那spa房里，黑布隆冬的，不全靠咱这双腿，才能有个光亮。”问烦了，她会不耐烦的回怼。
我们店长说，燕子光脸上动了四五次手术，眼睛、鼻子、下巴都是修的，胸肯定也隆过。我没见过她的胸是啥样，可因为瘦，我也有点自卑，时不时想，要去改善一下。我现在的男朋友不愿意。他总说，燕子的摸起来硬硬的，就好像经期时的手感，里面全是硬块，也不敢使劲，怕给人家捏爆了。虽然白，但是血管都撑到皮肤表面，看起来青一道、紫一道，感觉有点像受过酷刑。
有段我很喜欢她的鼻子，翘翘的，有个小尖，显得整个五官都很立体。我奶奶小时候也常常给我往上捏鼻子，说鼻子尖的女人，有主意，不怕婆婆。
“燕子，你这鼻子真好看，咋这么立体呢？
“鼻子啊，西直门那疙瘩做的，三四年前还要三万多，不过最近医美都在降价，你可以去看看。”燕子说话，特别直接。
“哎呀妈呀，这么贵？那我可得攒好久呢”
“雨施，没事儿，以后你也会挣到钱呢！那时候千万别对自己手软。”
“我可没你那么有本事，店里属你挣得多，一个月三四万啊”
“过不了一两年，你肯定比我挣得多”
“为啥是一两年呢？”
“等你一边干着足浴，一边找到男朋友了，你就能有钱了。”
那时候，我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直到这些年干下来，我大致能明白一点：来足浴店的男人，钱就是他的命。他不花钱，就别说有情。
或者，还有一层意思：在这儿，如果再被男人玩了感情，那这辈子就只能用身体挣钱了，心眼太傻。最后，我也没干成spa技师，这层意思是我瞎琢磨的。
燕子是不是被人伤过，我不清楚，但那一两年里，她是我们店上钟最多的技师。有些帝都大爷会专门等她，还会随身带些小礼物，水果、巧克力，最多的是椰子糖。从有些掉色的耐克裤兜里，颤巍巍的拿出五六块，有点被体温糊化的糖块，重重的往桌上一拍，大声说“嘿，海南，美！那沙滩、那海鲜，真不错，我这次住海棠湾.......”
每当这个时候，我特别盼望着燕子能赶紧下钟。穿上高跟鞋，哒哒哒的走到前台，往下拽一拽裙子下把，凑出笑容，小声的轻轻嗓音，“哥，咱两走吧“，小手大大方方的拉起大爷，一切聒噪戛然而止。
”最近，小手又嫩了啊！“
”哪有，最近都长痘了“走廊尽头时不时会传来悄悄话。
人红是非多。
忙的时候，燕子一个月，提成可以开到四五万。比别的spa技师能多个两三倍。Spa技师的流动性大，工资都是一周一结算，差不多每周一，燕子都能收到一万多现金。她对自己很大方，一身的名牌，对店里的人，清淡对待，别人请她吃鸭货，她就回订一份小龙虾，哪怕多一罐啤酒也不带。坐下就吃，闷着，不唠嗑；吃饱了，站起来就走，也不管谁收拾打扫。明明个子不高，但仿佛一个人也看不到眼里。
胖店长总嫌她不懂事儿：”个子也不高啊，咋眼里一个人都没有呢？“
我觉得还好。
平时，她就一直呆在黑黢黢的宿舍里。把细嫩紧致的双腿”一字马“式的抵在墙上，脚绷的直直的。身子横躺在床上，刷剧、刷淘宝。
”嘶嘶嘶，燕子上钟，二号房。“步话机一旦传出声音，她就不紧不慢的收起美腿，直起身，捋捋身上的制服短裙，突然换上一副满是甜美中透着期待的笑容。光着小脚，走到门口，把后背微驼，扭动着细腰，蹬上高跟鞋，彷佛她疲劳柔弱到很难驾驭这双”恨天高“。于是，也就很自然把身体靠在会员臂膀的侧后，一边走，一边微微向上摩挲。
有些相熟的客户，对燕子着迷很深，无论我们销售咋推荐，都要等燕子上钟，惹得其他小姐姐不高兴。也就没人愿意和她住一间宿舍。
“哟，燕子太忙了，每天都要到凌晨两三点，我们不行啊，晚上十一点就没活了！我们这些闲的住一起，免得她进进出出，大家都没法休息。”
我是前台销售，不论夜里几点，都要等着客人走了，锁上门，才能休息。来店时间又短，没啥选择的资格，就和燕子挤住在最小的宿舍里面。
帝都的足浴，大部分都开在底商或者地下室，员工宿舍也就只能是地下室的某个尽头或拐角。燕子和我的小宿舍，只有两张架子床，上铺放行李和化妆品，下铺住人。两床中间绑上铁丝，可以晾洗完的内衣、袜子。没地方搁衣架，怕皱的套装，只能紧贴墙壁，挂在粘钩上。燕子的好衣服挺多的，连衣裙、连体裤、风衣、套装，一件件挂上去，各式颜色，墙上都满了。内衣也多，样式却普普通通，颜色也素的狠，燕子说过，她是要穿两层内裤的，那时的我，还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那时，我刚来北京，积蓄都被前男友开麻辣香锅店，祸祸光了。身边只有两套西服短裙，换着穿。女人的虚荣心，一般很旺盛，可我自始至终没觉的自己和燕子是一个世界的人，没有比较的余地。
那天，估摸着已经七月份了。反正会员来的时候说自己刚刚吃完小龙虾，一身香烟和辣料混合的味道，应该也喝了不少啤酒，摇摇晃晃的站在前台，“咯”的打个嗝，泛出地下道一般的气味，拍拍肚子，又冲我挑挑眼角。
这要搁我们东北，我早就一个鞋底抽上去了。
心理活动，其实也不敢。
“美女，spa需要排队吗？”
“先生，您时不时喝酒了呀！喝酒之后，泡澡会有危险的哟。要不，您等明天，醒醒酒，我给您安排技师。”我家老板，反复嘱咐，遇到醉酒的客人，如果不是老会员，可以拒了。足浴店挣钱在灰色地带，最怕有人闹事。110一来，咋的也会关停多半个月。不仅仅老顾客会有退费的危险，有些技师也留不住。
“呀呀，小姑娘，我没喝醉呢，就是几瓶啤酒。”
“先生，我们家技师都在上钟，您得等。”
“要搞多久啊？”
“先生，差不多一个小时呢。”无法拒绝，就只能先拖着。
“小美妞，你跟我说说，你家得spa都有啥服务啊？和别的店一样不？”
“先生，别的店有啥服务，我也不知道啊。我们店呢，888的是一小时，1088的是一个半小时，办会员可以打八折。”
“我是问你服务项目，又没有问你时间。有没有背遛啊？起飞能降落吗？”
“先生，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呢？”
“妹子啊，你咋能没听懂呢？我问问你，你就做前台啊？我看你也行啊，要不，你给我spa吧？”客人的酒劲儿不知道是上来了还是下去了，一直死盯着我看，手也摸了过来。
“雨施，二号技师不是已经下钟了嘛？让二号技师去房间吧”纠缠越来越紧，好在胖店长给我解了围。
紧接着，我疑惑的看了看店长。
二号技师是燕子，可燕子因为姨妈，已经请三天假了啊！
等燕子回到宿舍的时候，我已经睡了好一会儿。
迷迷糊糊，挣扎着起身，准备去锁门。
“你不用起来了，我锁门了。客人都走了，安心睡觉吧！”燕子站在她的架子床前，借着走廊的微光卸妆。
“燕子，今天的客人喝醉了，好应付嘛？”
“呵呵，喝醉？他今儿可清醒的很呢。”燕子的语气有点冰冷。
“没醉？我瞅着一嘴酒气，说话也不利索啊。”我勉强睁开眼，小声的问燕子。
“喝醉的人，能惦记着偷拍嘛？“
”啥？偷拍！“虽然偷拍的新闻看过很多，但是生活里，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你明天看看监控，他有个小包，搁胳膊夹着的，应该是偷拍工具。我扶着他去房间，边走边摸我屁股，特别用劲儿。到了房间，我去放水。一般客人都会聊聊天啥的，他就一直鼓捣那包。泡澡的时候，他顺手把包放在洗漱台上，对着浴缸。我本来也没多想。等进了浴缸，就老催我脱技师服，只穿内衣，和他一起泡澡。那会儿，我是有点怀疑了。”
“这都啥人啊！后来呢？”
“后来，我就说自己只剩下这一身衣服了，弄湿了，一会没法做spa了。那客人磨磨唧唧的，说什么内衣湿了，可以不穿嘛，他没问题！我就直接问，加两个钟，那也没问题吧！”
“加了吗？”我特别好奇。
“加个屁，那客人一听是两个钟，立马不说话了。男人就这样，一说钱，立马怂。”
“真要是加两个钟，你真陪啊？店里不让吧。”
“最后一个客人了，店里哪还有人了。再说，三个钟啊，我能提3000多呢，忍忍就过了呗。”
“那不还有偷拍嘛？”我还是有点担心。
“唉！我吧。一提钱，就容易心动，没想到偷拍的事儿。不过，这个顾客挺变态的。泡澡的时候，让我给他打浴盐，我往水下一摸，光着呢！偷摸把一次性裤衩给脱了。又故意坐的远，我得探着身子，翘起屁股才能碰到他。咱们那技师服，裙子那么短，估计屁股大腿都露出来了。现在想想，这孙子是故意的，都让他拍去了，真气人！”燕子有点愠怒，但我分不清是因为偷拍还是没有加钟。
“燕子，spa都干啥啊？这么挣钱。”
“你不知道啊？”
“嗯，我就知道挺挣钱的，店长也说了，有特色服务，但要说有啥项目，其实我也说不上来。”
“spa嘛，先泡澡。要是5、600的那种，就是自己泡，我们搁外边等着。要是1500的那种，像今天这个客人，我们就在里面给他们洗澡。”
“洗澡啊？会不会有点不好意思。”
“一开始，肯定会。唉，这不是为了挣钱嘛！”燕子的语调慢慢低沉下去，自顾自的说“其实，也挺好的，洗的干干净净的，反正一会儿也得我来服务。男人嘛，假的很，你要是扭扭捏捏，他们就上劲儿。到处摸索，弄得湿乎乎的。甭管那嘴里啥味儿，都要和你亲亲。这几年，我习惯了，先打盐，然后直接攥住那根子可劲儿搓，个个都得立正。遇到有些尝鲜的小孩儿，那比咱还害羞呢！”
“燕子，你真厉害！”听她说话，我有点听天书的感觉。
“厉害啥啊！这不遇到偷拍，咱也没辙啊！我说呢，在床上做油压的时候，他总是不敢看我，我还以为遇到新人了呢，做的格外卖力，想着以后能多个回头客”。燕子的语气里竟是无可奈何“大姨妈还没走，我今儿穿了两层打底裤，怕人家客人有意见，早早的真空，让客人摸得容易一点，唉，没成想，人家算计我呢！”
“好啦，燕子别说了？”那时候，我才谈了一段恋爱。虽然也把身子给了前男友，但并没有太多的经验，燕子一描述，我先有点不好意思了。
平时有点冷淡的燕子，看见我的娇羞，反而有点逗我的意思，说的更加欢畅：“泡完澡，我让他们直接光着出来，有些大肚子或老头，可费劲了。我得扶出来，再给浑身擦干净了。这时候啊，穿咱们足浴的棉布裤衩的，是新手，得多做做油压，直入主题的话，估计十几分钟就交货了。换上一次性塑料短裤的，一般都是老会员，先揉揉头，再揉揉肚子，自上而下，舒服了。还有直接光着的，那都是老手，要想让他们满足，手劲儿得大，叫声也的大，要不，手麻了，也未必能出来。”
“出来啥啊？”
“啊？啊？啊？”燕子一脸无奈的讪笑，可能觉得我是成心逗她。
毕竟，我这个东北妞儿，眼大脸尖，狐媚子一样的长相，又不是雏儿。平时，为了业绩还得勾起各种爷们的性趣，不可能听不懂。
可实际上，足浴店有自己不成文的规矩，即便是超规的服务，也不允许说在嘴上，更多是对客户点点头、眨眨眼。只要足够骚魅，大家都能体会。这里面，既有安全的考虑，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自尊。终归是靠技术吃饭的，比外围要有尊严。
有时候，小丑就是我们自己。
“那今晚的客人，后来没作妖吧！”我沉声问燕子。
“洗完澡，他还想拿那个偷拍包去床上。我有点气，一下子给扔到毛巾筐里了。那客人也没说啥，就躺下，继续油压。看得出来，他其实蛮老实的。一般做后背油压，是从脖子开始，一点点往下按摩，最后顺便放松一下臀部。这时候，技师的大腿往往挨着客人的脑袋，很多人都是趁机揩油的。有的摸腿，有的摸屁股，还有的，让你跪着，好摸脚。今天，这人身体挺长，我的腿都靠上他肩膀了，他的手却始终规规矩矩的放在床沿上，不好意思多往外伸一下。有时候，丝袜会碰到他的手，感受上也想摸一摸，可终究忍住了。偷拍确实挺恶心人的，但应该也是刚刚学坏的吧。“燕子回复了那种清冷的状态，不再那么生气了。
”人长得啥样啊？以后再来，咱可不接待了。“
”进屋的时候，带个帽子，看不真着。洗完澡，倒是挺清秀的。皮肤很白，个子高高的，有点驼背。我也担心客人不满意我丢包，所以，时不时的跟他搭话，但说不了几句，话就冷了。他不敢和我对视，说话要么闭着眼，要么就看别的方向。要不是做完了，他找我要微信，我还觉得有点小挫败，人家根本对我没啥兴趣。”燕子一边回忆一边说。
“这种的就是微博上说的深度宅男吧。北京挺多这样的男孩，家里条件特别好，父母做生意特忙，没时间照顾。每天就是上网、看漫画，也没有什么朋友。唉，说着说着，我还挺羡慕这种宅男，也不需要上班挣钱，多自在啊！”
我从小在东北农村长大，父母心疼我，从没让我下过地。上初中的时候，老爹在外面做生意，欠了一屁股债。高中没得上，就在哈尔滨的餐馆做服务员，说不上有多缺钱，但也从没有富裕过。
燕子没说话，陷入了沉思。估计她家也不富裕吧！好人家的姑娘，不会做spa技师，拉不下这个脸，也吃不住这种苦。而且，做足疗行当的吧，一般很少说家里的详细情况，别人也不会深问。
“你说的，没准是对的。今晚这客人，带着一个限量款的手链，我刷到过，挺贵的。”燕子从沉思中醒过来，悠悠的说：“我觉得他没怎么做过spa，一般这种年纪的，火气大的很，直棱的快，下去的也快。但他挺紧张的，翻到正面，脱了按摩服，浑身都紧绷绷的，也不敢看我。我一直帮他放松，手都酸了，还是没有反应，软塌塌的。唉，魅力不够啊！“
”后来呢？“我有点小好奇。
”我一看没辙，问他是不是喝多了啊？他却突然坐起来，直卜楞登的看着我，问我能不能把腿上的丝袜送给他。”
“啊，还这么变态？”
“我看他特别认真，也能看着我说话了，就答应他了。只不过，我跟他提了一个条件。”
“啥啊？”
“我指了指那个丢在毛巾框里的小包，告诉他，就一个条件，以后别再用那个。我又亲了亲他的额头。当他的面，脱下来，放到他手里。姐们，那一刻，真有范儿啊！”
“他不得傻了啊？”我都被燕子的举动撩的心弦乱颤。
“那可不，傻了半天，非要我的微信。”
“给了吗？”
“我没给，我告诉他，以后想我了，直接来找我。我是二号技师，也可以叫我燕子。”燕子说完这些，脸上有一丝可以查觉到的自得的笑容。
“呀呀！燕子，又多了一个回头客。对了，今晚上偷拍的事儿，还要跟胖店长说嘛？”我问燕子。
“那必须....唉，小雨，算了，别说了。跟店长说，也没啥用，咱们那个店长啊！只认钱不认人。”燕子有点语重心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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