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被吃了。
三个徒弟跪在衣冠冢前,哭得稀里哗啦。一时间,马声猪声糙汉声,声声入耳。
观音大士端立于七宝莲台之上,古井无波,问道:「玄奘是被哪路妖怪给吃了?」
三人摇头。
「可留有遗骨?」
三人又摇头。
菩萨皱了皱鼻子,道:「是如何烹调的?清蒸还是红烧?可曾放了八角五香?」
三人瞪大眼看着他,还是摇头。
菩萨闭着眼,偏头问道:「悟空,你知道吗?」
不远处的大石头上躺着的悟空闻言翻了个身,背对众人,挠了挠后脑勺,没有说话。
「……」
「听说,」菩萨微睁开了眼,道,「玄奘手上有你给他的保命神丹,怎的还会遇害?」
悟空翻身坐起,单脚踩石,一手掏了掏耳朵,道:「有是有,不过用不用就是他的事了,俺老孙怎么知道他那猪脑子是怎么想的?」
八戒不满道:「死猴子,你别指桑骂槐!」
菩萨瞥了眼八戒。他悻悻地缩了缩脖子。
霎时间,气氛骤冷。三人跪在地上,眉头紧皱,额角不断有汗水渗出,像是有千斤重鼎压在他们身上。悟空变换了身姿,用金箍棒磨指甲,嘴里哼着小曲,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观音,而后咧嘴一笑。
「哦。」菩萨轻声道。
三人如释重负,说着「天气真热」,抬手抹了抹汗。
「既然如此,你们各自离去,届时自会有人找上你们。」
菩萨转身就要离去,悟空从身后叫住了他。
「有事?」
只见悟空拈着纤细如针的金箍棒,塞入金箍下方,喊一声「大」,金箍棒瞬间变成了一根撬棍!悟空快速呼出几口气,两手握住金箍棒的一端,咬牙那么一翘!
金箍居然被他翘了下来。
悟空摇了摇头,将金箍丢给菩萨,笑道:「物归原主。」
菩萨睁开双眸,看了眼手中的金箍,又缓缓闭上,抬头冲悟空露出一个诡秘的微笑。
「记得和佛祖说,早点派人来。」
菩萨的身形一闪而逝,留下一缕回响:「放心,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的。」
毛发
观音走后,坟前三人长舒口气。八戒呈大字状瘫在地上,沙僧起身去收拾行李,小白龙则从坟头拔了根草,放在嘴里嚼着。
小白龙叹气道:「哎呀,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八戒双手交叉放在脑后,翘起二郎腿,悠哉道:「还能咋办?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呗。不然等着一起过年啊?话说,沙师弟你的青光眼该去看看了。」
沙僧摸了半天终于够着行李,抬头道:「二师兄说得对啊!」
一片阴影袭来,八戒偏头看去。只见悟空盘腿坐在他的身旁,二话不说,一个巴掌过去,八戒「哐哧哐哧」滚出去老远,摔了个猪啃泥。
八戒一个蹦跶起身,拖着九齿钉耙怒气冲冲地跑到悟空面前,恰好迎着那凌厉的目光,瞬间便怂了,只好叉腰问道:「死猴子,你打我干吗?」
悟空一把拧过他的耳朵,有些恨铁不成钢:「呆子,你差点坏了我们的大事你知道吗?!」
「啊?」八戒呼了呼他那爬满黑色纹络的耳朵,道,「不会吧?老猪我可是世界影帝啊!」
悟空捻住他嘴边的细丝,轻扯出一团毛发,在他面前晃了晃。
小白龙鄙夷道:「好恶心,二师兄你怎么哪儿都吃啊?」
八戒脸上一红,憨笑道:「失策失策。」旋即,他脸色一变,道,「菩萨不会看出点啥吧?」
悟空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总之我们尽快动身,按计划行事。」
「大师兄说得对啊!」
四人各奔前路,回首相望,道:「有缘再见。」
「……」
「可能的话,还是永不相见吧!」
小白龙翱翔云端,身边跟着几朵祥云。胃中的酸液翻滚,酝酿出一团浊气,顺着食道缓缓行至喉间,最后从口中一泄而出。
「嗝!」
小白龙习惯性地喷了喷鼻,自言自语道:「果然太久没吃肉了,还反胃!不行,我得找点草压一压。」
他扫视着大地,忽然眼前一亮。下方不远处有一片紫竹林,竹林之中有一小块草地,草色青青,看着就让龙流口水。
小白龙舐了舐嘴唇,落在地面上,变回马的样子。一蹄轻踏,还沾有露水的青草犹如初嫁的姑娘,欲拒还迎。
小白龙凑近嗅了嗅,轻轻咬下一口,青草的汁液混合细碎的根茎在口腔之中来回游荡,然后一股脑钻进肚里,留下缕缕余香。
十分满足!
他兴奋地昂头嘶鸣,食欲大涨,一口接一口,似乎没有尽头。
渐渐地,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口中咀嚼青草的速度又快了几分。他甚至有种错觉,这具身体已经不属于他了,而是属于这片草地。那一片片随风摇曳的青草好似在向他招手,迫不及待地想要与他融为一体。
「别急啊,我这就来吃你们。」小白龙幸福得眯起眼。
此刻,天空中飘过几朵祥云,汇聚成了一张人脸。
那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
驴肉火烧
流沙河畔的茶摊里坐着位眼神不太好的头陀,端碗抿茶。
「哎呀,这位师父想吃点什么?我们这里的红豆包和罗汉斋远近闻名,师父要不要来点尝尝?」
沙僧条件反射道:「店家说得对啊!」
店家一愣:「啊……啊?」
沙僧这才反应过来,师父已经被吃了,他们已经散伙了。
他眨着青光眼,不好意思道:「店家,可有荤食?」
店家呆了片刻,立马笑道:「哦,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原来师父修的是这红尘劫。您赶巧,今儿恰好有驴肉火烧。」
沙僧疑惑:「没有其它的?」
店家一声叹息,坐下来给自己倒了碗茶,打开了话匣子。
这流沙河畔原先是没有庙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了一座观音庙。你说这临着江河湖海,要建也是建龙王庙,哪有建观音庙的?
可奇怪的是,庙建成后还真是香火不断。店家的茶摊就在边上,想着一来来往的多是香客,大都吃斋;二来当着菩萨的面杀生多少有些犯忌讳,就干脆只做斋饭了。
「那这驴肉火烧?」
沙僧拿起一块,酥脆的面皮夹着鲜嫩的驴肉,一口咬下,满嘴溢香,金黄的汁液顺着嘴角流下,他立马用舌头攫住,不想遗漏一点一滴。
「好吃吧?」店家笑问道。
沙僧点了点头。
「要说这驴肉火烧,倒也有件轶事。」
「哦?」
「昨天早上天未亮的时候,我刚起身就听见一声马鸣,出去一看,马没有,一旁的树上倒拴着头驴,呆呆地立在那儿。我走近了才发现,那驴竟然已经死了!」店家往沙僧身边凑了凑,低声道,「更奇怪的,是它的死法!」
沙僧来了兴致,问:「怎么死的?」
「撑死的!我后来剖开它的肚子一看,胃都被草给撑爆了!我本来觉得晦气,想把它埋掉,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可惜,就留着做这驴肉火烧了。我看师父不是一般人才说了这茬,您不会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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