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 年，一个女人登上了北京开往莫斯科的 K3 列车。
在这里，她遇到了一个帅气小伙，以为能展开一场列车情缘。
但她没想到，正是这个男人，将她一把推向地狱……
1
北京站 K3 次国际列车车厢内，乘客爆满。
这趟车从北京站出发，途经外蒙乌兰巴托，终点为莫斯科站，全程 7826 公里，历时六天六夜，130 个小时。
K3 列车行驶路线这是新中国建立后的第一趟涉外列车，被称为「中华第一车」。
但其实它还有个另外的名头，叫「厄运列车」。
因为有许多劫匪专盯这趟车，对车上乘客进行打劫。
劫走钱财只是最轻的，稍有反抗，就是一阵暴打，甚至还有强奸等恶性事件。
由于路程极长，跨越三国，管控难以统一。
即使有人报案，都会因为涉及境外管辖，让中国警方难以插手。
而在 1993 年 3 月 10 日，一个不知晓 K3 厉害之处的女公务员，登上了这趟国际列车。
在这里，她经历了一场堪称噩梦的旅途。
女人名叫高艳，是江苏南京某单位的工会干部，因公出访俄罗斯。
她背着行李进入车厢，寻找着自己的位置。
车上的乘客各式各样都有，留学生，政府官员，甚至是蛇头偷渡客，鱼龙混杂。
周围有人在扎堆聊天。
男人说着笑嘻嘻戳了戳对方硕大的几只编织袋。
「嚯，哥们儿带得真不少，这一趟回来得成万元户儿吧。」
「哈哈哈，彼此彼此，祝您也发财。」
这群人在 K3 列车上最为常见，他们带着各种生活用品，运到俄罗斯去售卖，赚取中间差价——被称为「倒爷」。
其中利润极高，即使许多人知道 K3 的「厄运列车」的名头，也会选择铤而走险。
但高艳不知道。
面对几乎被「倒爷」的货物占满的车厢走道，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车厢，高艳终于松了口气。
但她没有注意到走过的包厢里，有个男人一直打量着她，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一天之后，列车到了中国境内的最后一站，之后便会驶入蒙古。
此时，一群身穿蓝色制服的人下了车。
他们是列车上的中国乘警。
在没有境外执法权的情况下，中国警察必须在出境前离开这趟列车。
蒙古和俄罗斯，却以不好插手他国公民事务为缘由，并不派乘警上车接班。
所以，从二连浩特到莫斯科这段路程，K3 列车彻底成为三不管的真空空间，没有任何执法管理。
高艳和大部分人一样，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她正在观赏窗外的风景时，包厢的门被敲响了。
高艳起身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个长相白净的小伙，笑得灿烂。
对方声称车上无聊，想要跟她交个朋友，于是跑来聊聊天。
高艳此次一个人出行也有些孤单，所以没有多想，就让人进来了。
两人都是比较开朗的性格，很快就聊得火热。
在得知高艳没有去过俄罗斯后，男人显得异常关心。
「你不知道，现在俄罗斯的治安乱得很，像你这样漂亮的女人更是容易被骚扰，你可要小心点。」
「俄罗斯这么危险的吗？」
高艳愣了下，被他的形容有些吓到。
但男人很快拍起了胸脯，一脸自信：
「不过也没关系，我在俄罗斯好多年了，有很多朋友，可以罩着你。」
他的关心让高艳感到有些温暖，自从两年前和丈夫离婚后，再也没有人如此紧张她的安危。
此时的表态对于她来说，无疑是发强心剂。
高艳越发觉得面前的男人是个难得的好人。
男人突然又话音一转：
「实不相瞒，我也已经离婚很久了，之前上车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你，如今我俩聊得如此投缘，说不定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呢。」
虽然男人说得隐晦，但同样有所幻想的高艳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面上羞红，心里却也忍不住想，或许这就是上天给自己安排的一场情缘。
单身男女，身处海外，食色性也，况且面前的男人确实颇得高艳的好感。
半推半就间，两人在车厢里，就发生了关系。
事后，男人起身穿好衣服，轻吻了一下高艳。
「我先回自己包厢，晚点带东西过来给你吃。」
等人离开后，高艳还躺在床上回味，对于自己这场「列车情缘」感到一丝甜蜜。
可没想到的是，高艳并没等到回来的「情郎」。
2
没过多久，有人再次敲响房门。
高艳打开门一看，根本就不认识这人。
那人却一上来就抱住高艳，嘴里还说着不堪入耳的话。
把高艳吓得不轻。
她狠狠一把将男人推开，严厉拒绝了男人。
谁知这个男人刚走，另一个陌生男人紧接着又进来了。
连续来了 4 个男人，都是同样的情况，语言骚扰、动手揩油，甚至在遭到拒绝后威胁高艳。
高艳完全搞不清发生了什么。
怎么突然这么多男人来到自己的车厢，对自己性骚扰。
而且，自己的情郎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来保护自己！
好不容易送走这群瘟神，高艳却不知道，更可怕的在后面。
到了晚上，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高艳猛地惊醒了，刚一坐起来，就发现包厢门已经被撬开。
白天那骚扰过自己的四个男人，赫然就站在门口！
领头那个上来就拿着一把尖刀抵在高艳脖颈旁边，恶狠狠道：
「不想死就乖乖听话！」
其余几人更是直接开始扒她的衣服，手也十分不老实。
男人们的眼神也越来越贪婪，几乎把欲望写在了脸上。
高艳心中绝望极了，嘴里勉强发出呜呜声，不由得落下泪来。
这时，一个声音如同天使降临拯救了高艳。
「你好，护照检查，请出来配合一下。」
是俄罗斯的海关人员检查护照，这才让高艳幸免于难。
脱离魔爪的高艳赶紧把衣服穿上，紧紧抱住自己，心里还一阵后怕。
就在高艳绝望之时，情郎回来了。
高艳噙着眼泪，始终说不出自己被骚扰侮辱的事情。
男人抱紧高艳，没有强求真相。
「去我那个车厢吧，我俩在一起，你就会安心点。」
由于之前的遭遇让高艳极为惶恐，此时的她没有细想。
一心觉得只要和男人在一起，自己就能够安全了。
于是她跟随男人去了 3 车厢的 9 号包房。
然而，门一打开，高艳傻了。
包厢里坐着的，赫然就是之前侮辱自己的那四个男人。
他们是一伙的！
高艳顿时惊怒交加，但更强烈的情绪，是害怕。
她想也没想，转头就要离开。
可身后的「情郎」牢牢堵住包厢的门口，她无处可逃。
之后发生的事，堪称最恐怖的一段噩梦。
这场多人的凌虐仿佛永无尽头。
高艳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列车经过了多少站点。
只有周而复始的痛苦和折磨。
暴行终于结束，列车到达莫斯科后，高艳立马报了警。
她必须要揪出这些禽兽强奸犯。
但她不了解，这群人，根本不是简单的强奸犯。
3
报案的不止高艳。
就在高艳事件之后的五月，K3 上再次出现了一次洗劫。
足足有四波劫匪先后抢劫了列车上的乘客，殴打、轮奸、甚至杀人，无恶不作。
一大群乘客集体去大使馆报案。
极其恶劣的案件终于惊动了高层，领导震怒。
从中国出发的跨国列车，还是开到老大哥的首都，尽管不是官方的，但也代表着中国人的脸面。
发生这样的事，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简直让人不能容忍！
必须彻底清除这些犯罪分子！
于是当天公安部和中国铁路就联手成立专案组，同时联络莫斯科警方协同调查，必须要把车上这群贼抓住。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们到底，都是谁？
案件涉及跨国追捕，当时的中俄两国并没有建立起警务合作的机制。
而出于当地法律的约束，俄罗斯警方即使知道中国警方的行动，但在一定情况下也很难提供支援。
因此公安部压力很大。
不过很快，中国警方就收到一个好消息。
6 月 1 号，警方在莫斯科抓获一批罪犯，其中有两个头目。
一个叫朱兴金，一个叫赵金华。
二人都是北京人。
这两人可是道上有名的劫匪。
手下一群小喽啰，专门盯着 K3 列车上的南方倒爷和偷渡客进行抢劫。
南方倒爷人单势薄，说话连个儿化音都不带，非我族类。
抢！
偷渡客为了偷渡成功后在异地顺利安家，身上带着大量现钞和珠宝首饰，少则几千美元，多则几万。
行走的流油大肥羊，抢！
而针对 K3 上的抢劫，劫匪大多都是差不多流程。
穿上黑衣黑头套，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出身份。
随后便冲进包厢一阵翻找，将钱包、首饰等值钱的东西一起打包带走。
一些胆小的乘客往往会吓得瑟瑟发抖，十分配合，只求不伤性命。
而胆子大的想反抗，立马被劫匪一顿毒打，几拳下去，那些乘客立马服了。
女乘客遭遇的是另一种侮辱。
只要有人敢多嘴出声，劫匪就直接把她们衣服扒光，顺带抢走夹在内衣内裤里的钞票。
这一招显然特别好使，原本骂得十分激烈的女乘客被扒光之后，也只能老老实实捂住隐私部位不敢出声。
抢完之后还会进行一番威胁，不准回老家告状，更不准报警！
于是这些被抢的乘客，往往只能咬碎了牙齿和血吞。
但 K3 上，只有这两伙坏蛋么？
定然不是。
越来越多的人被抢后「幡然醒悟」，发现这个「商机」。
妈的你抢我也抢，肥羊变同行。
然后，劫匪的数量越来越多。
K3 这趟车上，抢劫也成了一门行当。
最初，这些劫匪还有几不抢原则：
不对政府官员动手——怕惹事。
不对老乡动手——乡里乡亲都认识，留点情面。
不对留学生动手——热血学生仔，又穷又有劲，抢来不划算。
但慢慢的，乘客不够用了。
于是这个几不抢原则也就作废了，管你是谁，统统抢，有钱的老乡更要抢。
按理说，蛋糕只有一块，这些团伙得抢地盘闹起来吧。
但并没有，他们之间出奇地和谐。
或许是出于同乡情谊，劫匪之间达成了新的江湖共识：
谁先搞到手，就是谁的，彼此之间互不干涉。
比如，赵金华只要在目标车厢门口放上一盒翡翠香烟，同行就不会来抢活了。
而且几大团伙之间团伙成员也不固定，今天跟你赵姐干，明天说不定就是别的大哥的小弟。
彼此之间也不是竞争对手的关系，而是亲密无间的伙伴。
对于这个信息，警方很激动。
既然抓获的罪犯都是一伙的，估计强奸高艳的人也在其中。
但细致排查后，警方无语。
这批罪犯里，根本没有强奸高艳的那群人。
1993 年抓捕现场4
中国警方得知消息，也气得不行。
这群劫匪搁这吃自助餐呢？
真是无法无天了！
如此恶劣的行径，事关中国颜面，必须把他们都抓捕归案！
根据情报，专案组制定了行动方案——双管齐下，明暗线同时进行。
明路上，由北京铁道公安局副局长姜占林带队乘坐专机直抵莫斯科，对犯罪团伙头目朱赵 CP 进行审问，同时和莫斯科警察对接后续行动。
非常伟光正。
暗地里的方式，就比较接地气了。
要想摸清罪犯踪迹，调查犯罪现场很重要。
现场在哪?
K3 次列车。
但人家不傻，警察上来查哪个贼匪敢露头。
再加上我国在蒙古和俄罗斯可没有执法权。
显然，答案只有一个——卧底。
伪装成什么呢？
当然是 K3 上的特产，倒爷！
专案组成员看到照片里 9 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没？
他们的来路可不简单，都是北京公安系统里精挑细选的强将。
站在中间位置的就是这次卧底行动的队长，当时北京铁路公安局刑侦处副处长程亚力。
计划在 6 月 9 号出发。
但还没开始行动，问题就来了：去国外执行任务，规定不能带枪械武器，甚至连警棍防弹衣都不能行。
可劫匪是有手枪的，万一要是碰上……
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决定：
不带就不带，咱有擀面杖和弹簧锁。
弹簧锁老大一块铁坨子，退可锁行李货物，进能当抡锤揍人，旅途中带他非常合理。
而擀面杖就更合理了——异国他乡，哪个北方人不怀念老家的饺子呢。
此次行动极其危险，劫匪穷凶极恶，还有电棍手枪在身，谁都没办法保证不出意外。
但几个卧底警察决心很坚定，还签下了「生死状」。
无论人回不回得来，都必须完成任务！
就这样，卧底小队出发了。
他们行李简单，包厢的门大咧咧张开着。
任谁看了，都以为是一群还年轻不懂行的「倒爷」。
实际上，卧底小队一路神情紧绷，每个人都做好了直面匪徒的准备。
但让众人没想到的是，一路无事发生。
好在通过审讯先一步被押送回京的朱赵二人，基本让警方了解了这群劫匪的内部结构。
参与抢劫的主要有四伙人，其头目分别是苗炳林、朱兴金、赵金华和牛顿。
所有劫匪都藏匿在俄罗斯境内，集中在莫斯科。
几天后，卧底小队顺利抵达莫斯科的招待所。
刚到没多久，小队成员就发现招待所门前的那片森林里，有人在时不时晃悠。
他立马意识到这是劫匪的眼线。
之前的疑问也迎刃而解。
怪不得他们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劫匪，原来对方眼线早就摸清了他们的身份。
知道中国警方派人来抓捕，所以根本就没冒头。
这下麻烦了。
行动还没开始，身份就已经暴露了。
门前还有眼线盯着，这要怎么展开行动？
5
经过眼线通风报信，劫匪都知道中国警方已经到了俄罗斯境内，再也不轻易冒头。
与此同时，有更多的在俄华商被抢走大量财物，想来是在逃的劫匪想要累积资金出逃。
没有证据，莫斯科警察就不能随便抓捕中国人。
专案组迫于身份限制，无法正面打探劫匪的藏身之处。
时间越来越紧迫，专案组焦头烂额。
有人感叹道：
「如果我们有本地人的协助就好了。」
队长程亚力听到这个感叹，他突然一拍脑袋：
「还真有！」
「咱们在这有一个线人，他说他亲戚在当地是黑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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