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阳的这段评价出自他最近一次的公开课,这次公开课内容挺有意思的,结合最近的热映电影《奥本海默》,从物理学的角度讲述了奥本海默的贡献和个人经历,围绕玻恩-奥本海默近似进行了演算,还带着听众一起学习了其中电子云的电子怎么造成以及其中的一些参数怎么计算。有一说一,在这个大学老师普遍讲课都是读PPT的时代,手把手带着学生进行详细的手动演算的老师绝对是负责任的老师。对于帮助大众理解奥本海默,这种方式贡献了一个很独特而且很需要演讲者能力和水平的视角。
而且这节课的形式也很有意思,这节课时线上线下同步课程,台下有很多高校学子,在讲课部分结束后还同张朝阳进行了问答。而评价奥本海默“物理学贡献没有达到最一流水平,但作为原子弹之父非常成功”,是一个学生提问觉得奥本海默的人生是否圆满,张朝阳做出回答中的一个内容。
张朝阳开始便说了奥本海默“物理贡献没有达到最一流的水平,但是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很多人应该都认同这个观点,奥本海默三次被诺奖提名,分别是在1946, 1951 和 1967年,不过遗憾的是最终也没有获得诺贝尔奖。
而具体到物理学贡献,1927年奥本海默读博期间,与导师波恩提出了波恩-奥本海默近似,简化了处理复杂量子多体问题的难度。奥本海默最早预言了黑洞的存在,但除此以外,奥本海默在科研上产出太低,很多时候都是在学生的文章中挂名,完全由自己主导的工作不多。
从这点上来看,奥本海默的确和顶尖物理学家存在差异。
如果非要说原子弹的话,毕竟是团队合作,而且其中佼佼者太多——人才辈出的浪漫年代,优秀的个体也很难冒风头。
说起来,对于为什么奥本海默物理学贡献没有达到最一流,张朝阳站在物理学和心理学角度给出了特别有意思、视角也独特的原因:奥本海默的性格“敏感”。
我仔细想了一下,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奥本海默成也敏感,败也敏感。
幼年时期的奥本海默的敏感开始体现在为人处事上:对他人认知的洞察和自我的骄傲形成了一种矛盾的冲突。
奥本海默后来在解释这种冲突时,提到了原因:“为了报答父母对我的信任,养成了骄傲的习惯。”
奥本海默大学阶段,敏感导致了很严重的脆弱和傲慢,在奥本海默1923年的一封信里,他这样评价自己:“我辛苦工作,写下无数的论文、笔记、诗歌、故事和垃圾……我在三间不同的实验室里制造恶臭……我给一些迷失的灵魂端茶倒水,与他们聊些高深话题,周末我会出门,把低级能量提炼成笑声和疲惫,读希腊语、犯错、翻遍书桌找信件,恨不得自己已经死了。就是这样。”
大学时,奥本海默甚至把一个污染的苹果放在导师的桌子上,也差点因此丢失剑桥的学籍,最后精神病医生诊断出他患有精神病。
相信了解过奥本海默的人都知道,在后来当他参与进曼哈顿计划后,奥本海默以其卓越的领导力和组织能力,成功地协调了各方面的资源和人才,解决了许多技术上的难题。而领导能力其实正是敏感的变体:他洞察到人们作为的情绪和目标,从中很好地协调。
但是,敏感再一次发挥作用是在原子弹爆炸后。在很多人为自己的科研成果激动时,他看到了这一成果的巨大危害,他开始反对原子弹。
所以张朝阳对于“奥本海默”敏感的评价是很中肯的:敏感让他在大学期间没有足够好的成果,也成了他科研上的阻碍,敏感让他善于在曼哈顿计划期间领导统筹,敏感让他在原子弹爆炸后陷入矛盾。敏感成就了他,但也阻挠了他。甚至在原子弹爆炸后,奥本海默由于敏感,在反对氢弹和军事竞赛的事业中消耗了大量精力,导致晚年物理学产出也不高。
敏感导致奥本海默物理学贡献没那么大(相比于顶尖物理学家),但同时作为原子弹之父他的确成功。
不过这并不影响奥本海默的魅力,一个人,终生能做到一件影响他人的成就,就已经很难了,而原子弹之父,影响了全世界的人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