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肉为什么会成为国民菜和富裕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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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yyjt2005 发表于 2023-9-10 19:04:38|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除了西红柿炒鸡蛋外,少有的有这么一道菜在全国(汉族聚居区为主)都流行。从以前就有不少影视综艺广告节目等,一说起厨艺证明,回家证明,富裕证明等等,就总会拿红烧肉来做代表,比饺子广度还大。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什么原因?难道和康师傅红烧牛肉面或肉类匮乏时代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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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ngxx888 发表于 2023-9-10 19:04:44|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撰文 | 魏水华

头图 | 视觉中国

红烧肉,中国餐桌的绝对主角。无论哪位厨子、无论哪种菜系,当与红烧肉狭路相逢的时候,所有的个性、技法、风格、创意,都要为这道国民大菜妥协让路。红亮、酥糯,五味调和、香气绵长,这是中国菜对红烧肉的共同标准,也是中国人对红烧肉的集体记忆。如果说麻婆豆腐、葱烧海参、白切鸡和蟹粉狮子头,分别代表了川、鲁、粤、淮扬的门面味道,是中国食谱里最受瞩目的四根台柱。那么红烧肉,无疑是凌驾其上的,更重要的国菜栋梁。一沽好酒一盅肉,一江明月一江秋。




No.1 壹
红亮的颜色,是红烧肉最诱人的标签,也是无数人为之垂涎的理由。吊诡的是,提供红烧肉颜色的主要成分:焦糖,却是无味的。无论是冰糖炒制的糖色,还是添加了焦糖的老抽酱油,它们的主要成分,是糖类受热碳化之后产生的焦糖酐(C12H18O9) 焦糖烯 (C36H50O25) 焦糖素(C125H188O80)等有机化合物。




它们几乎不提供人类能吸收利用的有效成分,所以人的味蕾也不易感受到它们的味道——有经验的厨师都知道,熬糖色,有甜味就是火候未到、有苦味就是熬得过头。真正恰到好处的糖色,应该尝不到任何味道。为什么这种无味的天然色素,被添加进平平无奇的炖肉中,却能让人的眼睛主观觉得“好吃”“香”“鲜美”?



其中原因,可能是人类大脑对美拉德反应带来的棕化物质,与焦糖这两种颜色外表相近的有机化合物产生了误判。众所周知,蛋白质是由多个氨基酸,以固定结构组成的肽链。人类只能吸收分散打碎的氨基酸,无法吸收其他生物的蛋白质:这是很多消化功能不好的人,会对部分高蛋白食物产生异体过敏的本质原因。一部分蟹、虾、蚝、贝,即便极简烹饪,或者生吃,也能感受到其中氨基酸鲜甜味,是因为低等生物的蛋白质结构相对简单,白酒、醋、姜蒜等简单腌料和人类的唾液,就能打碎它们的肽链。



牛、羊、猪作为高等生物哺乳动物,其肽链结构则复杂得多,新鲜生吃会让人觉得淡而无味,只有通过长时间的烹饪,或者深度发酵,才能萃取其中的氨基酸鲜味。在长时间的烹饪过程中,氨基酸又会与肉类自带、或者是配菜、调料中的糖类发生化合作用,产生一些棕褐色的酮类、醛类、酯类等人类更容易吸收利用的低阶有机物。所以,我们又把美拉德反应,称为“棕化反应“。烹饪时间越长,肉类中的氨基酸析出越多,美拉德反应也越强烈。所以一些久炖的肉,哪怕不加任何色素调料,也能呈现棕红色的外观。相应的,这样的肉也越容易被人体消化吸收。



人间至味,油与碳水——人类觉得“好吃“的动因,来源于进化过程中,味蕾对可提供能量物质的主动筛选。实质上,类似的烹饪方式,在全球视野下并不鲜见。法国人的红酒炖牛肉,利用葡萄酒里的残糖,为肉类增加风味;巴西人学习葡萄牙的做法,结合本地物产,在烩猪肉里加入了黑豆和橙子皮,果糖、淀粉的综合加持下,猪肉又稠又香;摩洛哥的国菜“马拉柯什“,是在羊肉里加入胡瓜、红薯,用蒸和慢煨的方法,让肉的颜色慢慢变深;著名的俄式炖肉zharkoe,会在肉菜里加入酸奶和番茄酱,以乳糖增添牛肉的风味;日本的照烧鸡、照烧鳗,则是用糖与酱油为基底的酱汁,为油脂丰富的肉类挂上亮晶晶的外衣……



但中式的红烧肉,是众多“美拉德烧肉“里最特殊的一员。
红烧肉钻了一个巧妙的空子:一部分糖参与到肉的烹饪过程,加剧了美拉德反应的进程;另一部分糖受热焦糖化,与油脂混合附在肉的表面,给人烹饪火候无比到位,酥烂化渣的心理暗示。



中国菜讲究“色香味形“俱全,绝不是随口一说。它表达了菜品颜色、形态,与滋味、香气的协同增幅效果。它来自古老的传统,却与化学、生物学、营养学、心理学的科学结论深度契合。生动表达了中国美食擅长尝试、经验先行的特征,与中华文明绵延传续、未曾中断的的历史。



No.2 贰
中国人制作红烧肉的文献历史,最早见诸于南北朝。在横空出世的农事百科全书《齐民要术》里,出现了一种烹饪猪肉的方法:净燖猪讫,更以热汤遍洗之,毛孔中即有垢出,以草痛揩,如此三遍,梳洗令净。四破,於大釜煮之。以杓接取浮脂,另著瓮中;稍稍添水,数数接脂。脂尽,漉出,破为四方寸脔,易水更煮。下酒二升,以杀腥臊——青、白皆得。若无酒,以酢浆代之。添水接脂,一如上法。脂尽,无复腥气,漉出,板切於铜铛中缹之。一行肉,一行擘葱、浑豉、白盐、姜、椒。如是次第布讫,下水缹之,肉作琥珀色乃止。恣意饱食,亦不腻,乃胜燠肉。原文描述得事无巨细,总结起来几句话:整只猪洗净、焯水,劈成四块,加入酒、大葱、浑豉、盐、姜、花椒,下水慢慢煮,一只煮到呈现琥珀色。吃再多也不腻,比烤肉好吃。



这里出现了两种调味料:酒和浑豉。在公元六世纪的技术条件下,蒸馏酒还没传入中国。这里用的酒,应该是含有大量残糖的非蒸馏酒;而所谓的“浑豉”,可能是发酵程度不够深,还保持着完整外形的豆豉。



很显然,酒里的糖分,在长时间的烹饪中,提供红烧肉上色必须的焦糖色,和美拉德反应必须的原料;豆豉则利用豆类发酵萃取的美拉德物质,加深红烧肉的颜色、增添红烧肉鲜美的风味。与今天的红烧肉相比,虽然受到材料掣肘,但其烹饪思路已经完全成熟。而描述最后成品的“琥珀色”三字,则很好地表现了肉块枣红里透着晶莹的状态。今天,福建闽东地区流传着与红烧肉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红糟肉”,五花肉煸出油,再加入本地一种用红曲米酿制的米酒“青红酒”的酒糟翻炒上色、小火炖煮。成菜是鲜艳的桃红色,明媚香浓。显然,酒糟里的残糖和红曲米富含的天然色素,都起到了焦糖的作用。




后来诞生的“南乳肉”,与之有着类似的逻辑。

而在川渝地区,很多人做红烧肉时,喜欢加入醪糟和豆瓣酱。醪糟提供甜、豆瓣酱提供咸并提色,本质上,这种调味逻辑,与一千五百年前的浑豉和酒是一样的。显然,这些有风味特殊的红烧肉,都保留了它古早之前的模样。



No.3 叁
《新唐书》中,有一段记载:武功赫赫的“天可汗”李世民,接待了来自印度摩揭陀国的使者,品尝了番邦进贡的一种“硬如石、甜如蜜”的石蜜之后,下令在岭南地区广泛种植甘蔗。是的,石蜜,就是由甘蔗制成的蔗糖。



虽然在正史里,这仅是只言片语记载,但在中国餐桌变迁的历史中,它却是划时代的一幕:从此以后,蔗糖成为中餐烹饪仅次于盐的最重要调味料。与其说甘蔗进入主流饮食谱系,源自唐朝时国外先进技术的传入,倒不如认为,这是秦汉之后,岭南地区被纳入中华版图后的长尾红利。在季羡林先生的《糖史》中,饶有趣味地记载了江南地区用甘蔗炖羊肉的风俗。至今,在太湖东岸的苏州、湖州、嘉兴等地,依然保存着这种吃法:起一口大柴灶,甘蔗梢铺底,上面码放羊肉,再加入水和调味料,慢火熬煮。垫在锅底的甘蔗,既能防止羊肉烧焦,又能在长时间的炖煮过程中,析出蔗糖并实现焦化上色。






直接跳过了制糖的步骤,把甘蔗与肉联系在一起,简单、方便、原汁原味。也许在南方大规模种植甘蔗的唐代,这种烹饪方式就已经流行于江浙地区。也是在唐前期,另一种来自南方的食材,开始出现于文献。《越中便览》记述: “梅干菜有芥菜干、油菜干、白菜干之别。芥菜味鲜,油菜性平,白菜质嫩,用以烹鸭、烧肉别有风味。”与《诗经》里记载的菜干,和秦汉时代流行的盐渍菜都不同。这种“梅干菜”兼具两者的优点:含水量低、发酵深、盐度适中。



今天,江浙地区称它为“霉干菜”、闽粤客家人称它为“梅菜”、湖南湖北称为它为“干菜”、川渝人则称它为“芽菜”。虽然制作制作用料、工艺细节和呈现形式都略有不同,但骨子里,它们都是唐代“梅干菜”的嫡系后裔。更先进的发酵类腌菜集中出现,与唐代技术进步,人们越来越能掌握发酵的菌群、时长有关;也与各地的物产有关:最晚到公元七世纪,长江中下游、四川盆地和东南沿海的农耕水平已经发展到相当程度,腌菜的过程不惜工本、不求效率,从保存蔬菜的方法,逐渐转变为获得更多鲜味的途径。




无论江浙的霉干菜捂肉、客家人的梅菜扣肉、湖北的干菜焖肉、川渝的芽菜蒸肉,它们都是中国红烧肉谱系上的重要成员。腌菜干里的糖类、氨基酸盐,为肉提供了鲜味物质、着色物质和咸味;肉在烹饪中溢出的油脂,则浸润得腌菜干又润又香。天造之合。



No.4 肆
如果说豆豉、甘蔗、干菜,是一步步促成红烧肉味觉进化的加速器,那么宋代出现的另一种调味料,才真正塑造起了红烧肉的味觉江湖。宋中叶,两本文人饮馔笔记《山家清供》和《吴氏中馈录》里,同时出现了一个词“酱油”。《山家清供》用酱油、芝麻油炒春笋、鱼虾;《吴氏中馈录》则用酒、酱油清蒸螃蟹。



事实上,酱油的雏形,很早以前就已出现。无论是四川地区的水豆豉、还是潮汕地区的普宁豆酱,抑或是日本“遣唐使”带回国的味噌,它们都代表了早期酱油的样子。但舍弃豆类发酵后的渣滓,只取其澄清的汁水烹饪,以求菜品清爽干净、典则俊雅,这是精神追求高度发达、物质文明高度繁荣的宋代,才会诞生的“讲究”。



技术是引领饮食水平的外部条件,经济才是决定饮食风貌的关键因素。



酱油的诞生,成就了中餐半壁以上的江山、无论焖炖、点蘸、红卤、烩炒,酱油每次恰到好处地现身,总能掀起一场逃无可逃的舌尖风暴。而在红烧肉里,酱油则是赋予肉块红亮颜色、鲜美味道和酥润质地的幕后主角。到今天,即便那些坚持不放一滴酱油的红烧肉,也多多少少需要依赖炒糖色、米酒和豆豉的助力——某种程度上说,酱油以一己之身,浓缩了红烧肉的“核心科技”。



更重要的是,有了酱油的参与,红烧肉的包容性被大大提高,那些开了花刀的鸡蛋、去了壳的板栗、切大块的山笋、炸到酥脆的面筋、打了结的豆皮百叶、泡发的海鲜干货、去了皮的茨菰……每一位都能在红烧肉里找到合适的位置。




从本质上说,这些清淡的食材,能进入红烧肉的大门,依靠的是它们收汁、吸味的特性。而酱油浓缩不张扬的咸鲜,为红烧肉的众多辅材,提供了偌大的舞台。再后来,从苏轼笔下的“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到袁枚笔下的“紧火粥,慢火肉”,红烧肉的用料、工艺,几乎没有发生再大的变动。而它大巧不工、拙朴微妙的做法,与包容食材、调和味道的特性,越来越多地与中国人的哲学观和处世法联系起来。“国菜”美名,当之无愧。



| 东北·坛子肉 |



| 河南·水席扣肉 |



| 山东·把子肉 |



| 四川·芽菜蒸肉 |



| 湖南·毛氏红烧肉 |




| 江苏·苏式红烧肉 |



| 安徽·干菜捂肉 |



| 浙江·东坡肉 |



| 江西·板栗烧肉 |



-END-
鉴定红烧肉成功与否的金标准,是汤汁是否达到水油分离的状态。最好的状态是微黄的猪油稀溜溜飘荡其上,下层的汤汁已经收干成半流质的胶体。如果水油像糨糊一样含混不清,那要么是煮肉的时间不到位,还没来得及逼出足够比例的猪油;要么是煮肉的火开大了,汤汁乳化而肉质粗老。



不论川式、苏式还是湘式,任何流派、任何烹调方式的红烧肉,“趁热吃”是第一要义。最好是刚出锅、未装盘的时候,肉块弹润、酱味浓郁、大口咀嚼、肥油四溢。酒过三巡、红烧肉也凉了,油脂凝成了洁白的霜。此时要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米饭,连汤带油浇在饭上,趁热拌匀。浸透了汤汁的饭粒粒分明,而油脂早已融化得无影无踪。世上再没有更好吃的食物了。

zhengdejin 发表于 2023-9-10 19:04:52|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个人认为,与其说红烧肉是一道菜,不如说它是“以猪肉为主的菜”的统称。在我奶奶的认知里,山西铜火锅里的烧肉块就叫红烧肉。而我的一位北京朋友觉得其爱人所做的酱油炖猪肉就是红烧肉。
红烧肉叫“国民菜”,是因为吃红烧肉在大多数人眼中实在是太爽了。
它被称作“富裕的代表”,是因为大口吃猪肉实在是太奢侈了。
“不是那个意思。这段时间累了,用脑子太多,你给我搞碗肥些的红烧肉,吃了补补脑子。” - 一位来自湖南的同志。
y007 发表于 2023-9-10 19:05:15|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首先,我们爱吃猪肉。目前,我国是猪肉消费第一大国。在经济相对富裕的今天,国人人均猪肉消费量在60g左右,占到几乎每天消费总肉量(猪牛羊鸡鸭鹅鱼虾水产加一起)的2/3。
另外,为什么是「红烧肉」?从烹调来看,红烧肉从「色,香,味,形」的角度,几乎都很出色:
色:颜色清亮红润,富有食欲
香:猪肉有着独特香气,再加上美拉德反应焦香,绝!
味:甜咸口,适应南北方,不辣,口感软糯,孩子老人都能吃
形:方正,挺拔,大块,摆盘讲究

最后,为什么是红烧肉象征着富裕,而不是炒肉丝,因为红烧肉的分量足。
生重状态下,麻将大小的红烧肉每块要接近40g,大一些红烧肉每一块50g了~
这足足的肉的分量,才能代表大家富裕了,过上好日子了。
help 发表于 2023-9-10 19:05:34|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家烧肉,万家香
走遍中国各地,大概只有红烧肉,找不到一个公认的最正宗、最正确、最好吃的做法。尽管这样,网络上从来不缺类似这样的文章与视频——
“最正宗的红烧肉,不加一滴油一滴水......”
“上海大厨教你红烧肉的正确做法......”
“吃了30多年的红烧肉,原来,一直都做错了......”
“红烧肉切记不要直接下锅炖,这样做最好吃......”


网上教程那么多,其实红烧肉找不到公认的标准做法。摄影/严肃

尽尽尽管这样,对于“什么是红烧肉”,大家却都有一个相对统一的看法:
它应该是红色的,不是肉煮熟后的暗红,而是鲜亮、跳跃、张扬的酱红色;它应该裹上更加深沉而滚烫的汤汁,泛着隐隐的油光;它应该肥瘦层次分明,肉块儿微微颤动;它的口感,应该是瘦肉不柴,肥肉不腻,肉皮有嚼头......


好吃的红烧肉长啥样,想必大家心里都有数。图/视觉中国

这样的红烧肉只要尝一口,无论哪个地方的人,无论喜欢甜口还是咸口的人,都会点点头说一句:“嗯,这就是红烧肉。”至于是不是最好吃,大概还要再审视一番,毕竟,很多人的心中,那碗最难忘怀的红烧肉早已有了位置。
那是过年去外婆家,外婆欢欢喜喜做的红烧肉,是在外玩耍的孩儿,听见妈妈呼唤声中的红烧肉,是作为自己学会的第一道荤菜的红烧肉,是旅途中借着干掉三碗大米饭的红烧肉......每个人都有关于红烧肉的记忆,这记忆,才是红烧肉的灵魂。


你能干掉几碗大米饭?图/视觉中国

红烧肉,为啥这么好吃?
且不谈各地红烧肉的差异,先来看共性——基本上所有人都会认为,红烧肉是好吃的,或者至少,它应该是好吃的,是不挑口味的。为什么呢?
从科学的角度简单说,是五花肉在红烧过程中,产生一系列美拉德反应,于是变成诱人的红褐色,并产生扑鼻的香气。这种解释固然没错,但实在是忽视了每位厨师在红烧肉上付出的匠心


弹如果冻,色如玛瑙。图/网络

红烧肉,首先是一场视觉上对五花肉的重构。它边角整齐,层次分明,具有令人治愈的线条美,色泽晶莹如玛瑙,岂止是“美拉德反应”所造就。它有型却不散,装入盘中轻轻一晃,那晶莹饱满的肉块左右颤动,毫无保留地向你展示它的Q弹
看上去好吃的红烧肉,自然口感也不会错。该怎么形容它的口感呢?
从古至今,吃过红烧肉的人大都能想到一个词语——肥而不腻。细细咂摸,却是瘦肉酥韧、肉皮滑糯,再用舌尖一嘬,夹在瘦肉与肉皮之间,软烂如嫩豆腐般的肥肉,瞬间溶解于口中。不同地区衍生出的数十种吃法,以及网上百科词条收录的27种做法,大致都能做到肥而不腻,脱不了一个“烧”字。


烧到汁水浓缩,就可以出锅啦。图/视觉中国

烧,是食材经过炸煎煸炒等初步加热之后,再加汤和调料进一步加热成熟。在汤汁变得粘稠,滋味开始浓缩的时候,“烧”不是五花肉“蜕变”的独角戏,而是肉与糖、酒、酱油(各地各家或许还有各种调料香料)的交响曲,所以奇迹般地赋予了五花肉亮红剔透的盛装。


小火慢炖,最好准备一口砂锅或坛子。图/视觉中国

这个过程切忌心急。小火慢炖,是“烧”的关键所在。五花肉中的脂肪,在长时间文火催化下才能溶解,从而留下更多糯口的胶质。这一点,苏东坡大概最早领会,“净洗铛,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一语道破了烧肉的天机。
东坡肉不经煸炒,到底算不算红烧肉,众说纷纭,但不可否认东坡肉所用的小火煨炖法对红烧肉的贡献。后来的一个个吃货文人再写,都和东坡之法大差不差。清代的袁枚说,红烧肉“全以火候为主”,近代的梁实秋也说:“红烧肉要长时间的煨煮,懒而不长记性者,最适合做此菜。”


“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图/网络

懒而不长记性,当然是打趣。红烧肉,同样算得上是最考验水平的一道菜。
要不要焯水?盐要加多少?酒用啤酒白酒还是绍酒?糖与酱油更是有趣,用哪种调色,什么时候用,孰先孰后?几乎所有风味各异的红烧肉除了辅菜差异外,都取决于酱油之间的调配比例,且从无定论。


虽然是极普遍的家常菜,也总不缺不同的地域特色。制图/孙璐

在比例的拿捏之间,做菜的人为自己的红烧肉赋予了独属的灵魂
各地的红烧肉,到底有啥不同?
红烧肉虽然极其家常,我们依然可以找出不同地方的细微差别。


上色,是让红烧肉好看的关键一步。图/视觉中国

就拿每个红烧肉初学者最关心的“上色”来说,主要有三种方法:酱油、糖色、红曲。北方偏爱炒糖色儿,南方习惯用酱油(老抽),也经常看到将红曲米水煮后得到红曲米汤汁上色,色泽更加鲜亮。
南方多用酱油,也不绝对,湖南的毛式红烧肉,也是加糖炒色的,再加上红辣椒,更是鲜红润泽。
除了上色,另一个主要的区别是甜咸辣口味的偏重。红烧肉基本上都要放糖,不放糖就像是炖肉或者酱肉了,但放糖多少,各地各家都有差异。北方人加糖是为了上色,南方人加糖是为了吃甜。所以虽然总体上红烧肉都是咸中带甜,南方更偏甜口。


红通通油亮亮的上海本帮红烧肉。图/视觉中国

上海的本帮红烧肉“浓油赤酱”的代表,最最经典的本帮菜。酱油与糖并驾齐驱,肉小炒一下,再放点糖,把油都“逼册来”,油汪汪、香喷喷的汤底捣饭吃最好不过。至于口味,上海人觉得甜咸适中,北方人觉得已经是偏甜了。
再到苏杭一带,更是无甜不欢。苏式红烧肉同样浓油赤酱,冰糖白砂糖用料更多,甜而不粘、浓而不咸。无锡人几乎给所有的肉菜加糖,称为“吊鲜”,红烧肉自然逃不掉,北方人吃到无锡版红烧肉的一瞬间,很可能以为自己吃的是拔丝五花肉......


湖南、湖北的红烧肉,都喜欢加点辣子。图/视觉中国

除了甜咸口的,偏辣口也不少见。毛氏红烧肉加辣椒加蜂蜜,少了分酱香多了分甜辣。四川红烧肉里,“川菜之魂”豆瓣酱不会缺席。加了豆瓣酱,解腻又开胃。
红烧肉里加,最主要的目的是去腻增香,不同地方各自也有讲究。


黄酒渗入猪肉与梅干菜,引出了猪肉最深的鲜味。摄影/will1874,图/ 图虫·创意

江浙一带用的是绍兴黄酒,黄酒的酯香和醇香,能最大限度地发挥肉的鲜美。除了本帮红烧肉,还有迅哥儿笔下的梅干菜烧肉,也离不开绍兴酒的滋养。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在淋过黄酒的热锅里,慢慢卸下粗粝的肥腻,变得温糯油润。


除了酒,茶叶也可以为红烧肉去腻。摄影/huawencp,图/ 汇图网

在湖南,一般用的是自家酿的米酒,用料酒、啤酒、白酒的地方也常有听闻。此外,川渝地区还喜欢加入醪糟进行增香提味。除了加酒,还可以添茶。在武夷山区,四大名枞之一的大红袍茶汤,倒入砂锅里炖煮到烧肉浸透,茶香入魂,解腻最好不过。






从左到右辅菜依次为板栗、萝卜、山笋。图1、图2/视觉中国,图3摄影/映像视觉,图/图虫·创意

说完口味,红烧肉还有一个大的区分——辅菜。有人说南方的红烧肉很少加配菜,其实不然,上海红烧肉加千张(百叶结)、鸡蛋,绍兴搭梅干菜,宁波添黄鱼鲞,无锡配面筋,湖南喜欢干豆角,四川有芽菜,江西有豆参、竹笋。相传东坡还有一首诗:“无竹令人俗,无肉令人瘦,若要不俗与不瘦,除非天天笋烧肉”。






从左到右辅菜依次为黄鱼鲞、豆参、茨菰。图1摄影/hsl12345678、图2摄影/杨洪123、图3摄影/xiaolindesign图/汇图网

在安徽安庆,山芋碾碎、洗桨、凉干后得到的白色淀粉,被加水捏成一个个山粉圆子,晶莹剔透,软糯弹牙,加到烧肉里吸足了肉味,这道山粉圆子烧肉,是当地招待客人的硬菜。在苏州,水八仙之一的茨菰也是红烧肉里的常客。茨菰虽苦,碰上浓油赤酱的烧肉恰好中和,更是衬得肉的鲜香可口。
相比之下,北方烧肉配菜往往是鹌鹑蛋、土豆、干豆角之类,就显得单调许多了。这或许也映证了昔日一位北京厨师所说的“北京没有这种菜,这是南菜”的说法。


红烧肉早已遍布南北,北方习惯加鹌鹑蛋。鹌鹑蛋也涂了一层红褐色的腮红。图/视觉中国

是家味,也是国味
中国人爱吃红烧肉,似乎是天生的。除了有宗教信仰的地区,它早已深入到中国各个角落。它是最普通的家常菜,也是最不普通的家常菜。


毛主席喜欢偏辣口的湖南红烧肉。摄影/卢文

无论走到哪,中国人关于红烧肉的情结总是丢不掉,甚至成为一种执念。苏东坡、袁枚、梁实秋......文人们不惜笔墨写它;毛主席、张学良、胡适......领袖、名人们念它;出了国的华人,最放不下的还是它。杨绛和钱钟书留学英国时,就曾为把红烧肉做好吃而头疼不已。
所以,只要有华人菜馆的地方,几乎都有红烧肉的身影。在外漂泊的华人想念亲人、故乡、祖国,它是无可替代的寄托。




红烧肉配米饭,乡愁都在里面了。图/网络

它足够包容。无论是加鹌鹑蛋,还是黄鱼鲞,无论是偏甜还是偏辣,它总能让人一尝就说:这是红烧肉,没有错
它也足够寻常。比起酱方、东坡肉,红烧肉更不在乎高不高档的身份。无数人最喜欢的,最怀念的,恰恰是家里平常某天晚上做好的那一碗。


吃的是一道菜,想的是一桌人。图/视觉中国

我的母亲,多年钻研符合家人口味的红烧肉,此前常常出现太甜太咸太肥太柴等等“事故”。直到某一年过年,她终于欢喜地告诉我们,红烧肉做对味了。也正是那一年的那一碗红烧肉,让本来无比拒斥肥肉的我,从此爱上了五花。
百家百味,只因它承载的是不同的思念,百味一名,只因它寄托的是相同的温情。
“囡囡快回家,老妈给你做红烧肉呐。”

文 | 李亦
地图编辑 | 孙璐
封图 | 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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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jord 发表于 2023-9-10 19:06:32|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这问题问的,有水平。
红烧肉这菜,说实话它也不算是衡量一个家庭生活水平的标准菜,这百十年里,很难以一个菜色来评价一个家庭的贫富。因为中国地方大,各地的菜色也都不同,哪怕把少数民族摘出去,汉族在每个时期以饮食衡量一个家庭经济水平的方式也是不一样的,比如我们山西雁门关地区,汪曾祺曾在一篇文章中说:(雁北人家)酸菜缸多,说明家底子厚。同样的鲁迅的《在酒楼上》一文也说:家里能有白糖的船户,可见决不是一个穷船户了。这些都是拿除肉之外的其他物品做为评价家庭状况的例子。
红烧肉这玩意儿,你很难说它有一个标准做法,虽然国家已经发布了关于红烧肉制作的国标,但家家还是有一个自己的烹饪方式的——单是小料上面,南方以毛氏红烧肉为代表的一派是炒糖色,北方东北红烧肉是放酱油,在日本甚至还有用菠萝下的红烧肉(这不是咕咾肉么!),《许三观卖血记》里曾提到过一种红烧肉的做法,也很特殊,是下黄酒的,其他做法都和普通红烧肉差不多,极像东坡肉。他的红烧肉讲究文火把汁水熬干——我吃过的红烧肉都是宽汁的——让肉把汁水吸进去,这样能使肉久炖不柴,口感酥烂,还吸收了各种作料的香气,是一种十分上乘的烹饪方式。这也只是能说明,红烧肉确实是一种国民菜,每个家庭主妇/夫都会按自己的方式烹饪,甚至于在那些穷困的日子都没有断档。
红烧肉诞生,起码要早于北魏,《齐民要术》一书便记载了红烧肉的做法,宋朝苏轼最喜欢吃红烧肉,不仅发明了东坡肉,还写文去赞美猪肉料理,《报菜名》中也有“红肉”这一菜品,可见其在我国流传之悠久(有狗的那年就有这菜了!)现流传下来的,便有东北红烧肉(以酱油香料调味)、上海红烧肉(我以为这是红烧肉最正的做法)、湖南毛氏红烧肉(这是主席最爱吃的,对炒糖色极为看重,考验功力的版本,少一分难着色,多一分则发黑,红亮透润有光泽才是成功)、便利红烧肉(这种用高压锅烹煮,耗时短,肉质酥烂,口感奇佳,但就是不太入味)十来种。
现在这世道,穷吃肉富吃虾,有权有势吃王八,时不常烧点肉吃不算什么,尤其是更多饮食的思维出现,像是轻食、粗粮这些,甚至是不提倡吃肉的,肉吃的都快yue出来了,尤其是像红烧肉这种高糖高脂的东西都少吃了,现在衡量一个家庭经济水平的食物已然换了几代。在零几年,讲究吃个有机食品,后来,公知猖獗,讲究吃洋餐吃日料,一几年以后,讲究吃少吃奇(我也是在这时候吃到了孔雀、蛇、蝎子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现在基本上是随大流,抖音上出现什么东西了一股脑照网上做,一个个都是烧厨房的高手。因此而言,以红烧肉去代表国民的富裕程度是很不准确的,须知现在有钱人都上赶着吃马齿、苜蓿这些以前穷苦人家的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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