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侃归调侃,我从工作角度,说一说现在社会上精神异常人员日益增多的问题。
这个小伙从外表上看,和常人无异,直到被人挖了以前的料,说他是精神病人,还说是有证的。
其实这一点存疑,我个人觉得,他应该属于没有评级的精神异常人员。这类人员,日常风险不大,但是潜在风险其实很高,因为他们从法律意义上说是正常人,没有纳入到家庭监护、政府管控当中,一旦受到外界刺激,极有可能造成严重后果。
我以前搞信访工作,接触到一个女生,三十多岁,穿着干净,长相清爽,说话思路清晰,而且家庭条件很好,家里市区十几套房,她名下就有几套。
第一次打交道,是因为她男朋友“吃药”被强戒,她把辖区所有单位全找了一遍,要求把她男朋友放出来,刚开始我听到工作人员说这个事,我觉得这明显又是一个法盲,结果他们说,人家是正牌本科大学生。
后来入户见到,才意识到,这女生绝对精神有问题。
开始她介绍了她和男朋友的情况,然后说现在她怀孕了,她不希望孩子生下来没有人管,所以要求政府一定要把她男朋友放出来,要不然她就只有自杀,说到动情处,痛哭起来。
工作人员就劝她,不要激动,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说,能够帮她解决的一定帮她想办法。
然后拉了一会家常,她就反映她的窗户最近被小偷撬开了,有一个洞,每天有人从洞里想钻进来害她,要求派出所给他修好,加装一个摄像头,以防小偷再来。
结果说了一会,有个男工作人员借用她家卫生间出来,她就说人家在厕所给她装了摄像头,要偷窥她的隐私,说房子她不敢再住了,要求政府给她解决。然后又开始哭闹,工作人员又是一通解释,还把那个男工作人员支走。
后来据说派出所也是被她投诉得受不了,还真给她装了一个摄像头对着她窗户边,但又不敢直接对着窗户,原因你们懂的,就是怕她又说有人偷拍她。
至于她男朋友,因为孩子的原因,相关部门还真给他协调出来了,不过没过几个月,又吸,又进去了。
我再次和她打交道,是两年后的一天。
办公室接到一个电话投诉,说某小区外面有农户家私搭灵棚办丧事,噪声扰民。
本来事情不大,通知属地协调就行了。结果这个投诉人又是通过各种渠道,把组织、纪检、民政、信访等部门全都反映了一遍。
于是领导要求我马上与她联系,到现场去处置。
到了一看,可不就是这个女生嘛,两年没见,外形是没有变化,唯一不同的,是她带着一个小姐妹,据说是一个同城小网红,带着直播的手机过来的。
于是就找了间会议室,组织协调,在这个小网红的手机直播下。
她开始发表自己的观点了,说什么根据民政部门多少号文,私搭灵棚办丧事违反了什么什么规定,要求政府按照什么什么条款立即要求人家撤掉灵棚,然后又说,根据生态部门什么什么文件,噪声不能超过多少分贝,反正就是各种条款说出来,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个事情,其实说起来,她是占理的,确实私搭灵棚是不允许的,而且还噪声扰民了,如果正规来说,就是要求人家立即停止办丧事,转移到殡仪馆去办。
但是,实际工作中,城郊的这些村里办个丧事,摆个两三天,大家忍忍也就过去了,毕竟没有谁家天天死人,街坊四邻的,相互体谅一下。
有人投诉,村委会上门打声招呼,劝劝投诉人,也就过去了。
但这个女生不干,说这种行为侵犯了小区业主的权利。
我才想起来问她,我说你不是住XX小区吗,离这里那么远,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她说,我在这个小区也有一套房子。
我说,哦,你现在搬过来了啊?
她说,我没搬,这房子我没住,我是在业主群看到有人反映,所以我就要来帮他们出头。
你看,她就是这么热心,而又执着。
那天,由于有手机怼着,我是一句粗话没敢说,给他们做解释工作,屁用没有,越说越起劲,要求我们叫上民警,上门去拆灵棚。
我说我不敢去拆,怕被人打,你要敢的话你自己去。
然后后来她说,那总得去给他们说,让他们声音小点,如果今天晚上再吵,就不要管我干出什么事了。
没办法,我只好叫上村委会、派出所的,和这两个女生到办丧事的人家里去,相当于是口头告诫。
其实我也知道人家不会听的,但是也得给这两个女生一个交待。
我们人刚到人家门口,一群人就围上来了,我看了一下,大概有五六十人把我们围成一圈,其中一个戴着孝的中年男子满口酒气地问我,怎么了?
说实话,心里还真有点忐忑,但我还是说,你们家丧事要办到什么时候,现在有居民投诉说你们声音太大了,影响到他们休息,能不能控制音量……
话没说完,人群里就有人开始骂脏话了,说什么“谁说的让他亲自来找我”“哪家天天办事”“我看谁敢…”
戴孝的男子对大家的表现很满意,看了我一眼,说,我们农村办事,哪家不是这样办的,老人去世了就图个热闹吉利。村委会也打过招呼,我们已经很控制了,如果这样都还不行,那只有随便你们。
这时候,我才发现,这两个女生不知道到哪去了,大概也是看到这场面,担心被打。
好在村委会的领导在,站上前,说,这是XX领导,来的意思是给大家做做工作,知道你们家这种情况特殊,但是还是要注意控制音量,赶紧把声音调低,念经的声音也要控制。
后来得知当天晚上凌晨就要送殡,嘱咐了几句,我们也就离开了。
之后我给这女生打了个电话,结果她没接,我也没放在心里,想着事情不大,过了今晚事情也就过去了。
结果当天凌晨三点,我的电话被她换着号打爆了,我虽然一个没接,但我知道是她,然后我趁着间隙把它们一个一个拉黑了。
后来我分析,应该是凌晨送殡又制造出大声响,然后又点燃了她的怒火,于是她把我的电话发到小区业主群,于是我就被轮番轰炸了。
好在那个点太晚了,只有五六个人响应,再后来,送殡的队伍走了,安静下来,也就没人再纠结这个事了。
又过了几年,前段时间我发现我的手机黑名单拦截提示,发现最近她又给我打过电话,不知道她是不是又想反映什么问题。
说真的,这些年在基层工作,见了太多精神异常的人,他们平时你完全看不出有任何问题,甚至有些是高级技工,有些是研究生,有些是退休干部,但是只要你花时间和他们聊下来,你就会发现,他们不正常。
有一个老退休干部,说要到北京给国家献上他的科研成果,这个成果是只要使用他的这项技术,工作一天就等于世界发展二十年,就问你牛不牛逼。
有一个老奶奶,一个月内自己购买了几十张火车票,全国各地跑,一出站发现不对,然后又回来,天天到了还给居委会书记发微信报平安,后来又提出要求政府给她修建一个笼子把她关起来,免得她的仇家来害她。
有一个小伙子,一直是社区的公益志愿者,天天开开心心,结果有一天晚上突然跳楼,救下来之后送回家,过了没几天跑到街上切腹自残,鲜血流得到处是,公安给他送到医院救治,结果晚上趁看护人不注意再次跳楼死亡。
还有一个小伙子,有一天突然拿着菜刀说要出去杀人,家里人觉得他不太正常,把刀抢了从窗户扔出去,给他关在家里,结果他踹开防盗网跳下了楼,没摔伤,捡起菜刀跑出去无差别砍伤了几个人。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前段时间有一个长得不错的女生在抖音上发视频,说派出所辅警以办案为由约她到酒店发生关系。当时我看了一下,她大概就是和我所说的这个女生类似,可能有某种精神方面的疾病,但没有明显的表现。
现在对精神病人的评级和管控,一直是社会治理的一个难题。
现在政法委牵头,公安部门对易肇事肇祸精神病人纳入管控,但是这只针对评定了等级、风险较高的人员,民政部门对普通精神病人纳入管理,也只针对评定了等级的精神病人。
对于那些无法评级或没有鉴定过的精神异常人员,一直没有有效的管理手段。
而这几年,我们发现这类人员越来越多,而且很多基层遇到的案件,都发现当事人平时有不正常的举动,但是送医之后又无法评定为精神病人。
我们调侃这个地铁判官,是因为他目前没有社会危害性,但是我们没办法保证他下一次是打你一巴掌,还是捅你一刀。
也许是现代社会大家生活压力都大,很多人多多少少都有精神上难以自控的时候,我认为应该创建一套普通人的精神状况的评估干预系统,从小到大,能够及时地监测我们的精神状况变化,及时予以干预,这样可能可以避免很多惨剧的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