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赛健身房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当街一个曲尺形的大柜台，柜里面预备着蛋白粉，可以随时冲服。健身的人，傍午傍晚健完身，每每花四块钱，买一杯蛋白粉，——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现在每碗要涨到十块钱，靠柜外站着，爽爽的喝了休息；倘肯多花一块钱，便可以买一斤米饭，或者大米，做碳水循环，如果出到十几块钱，那就能买类固醇，但这些顾客，多是没有职业卡的，大抵没有这样阔绰。只有那些PRO，才踱进店面隔壁的房子里，要大米要类固醇，慢慢地扎。
吴龙是站着吃米饭而PRO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胳膊上常有针孔。拿的虽是PRO卡，可是又高傲又装逼，似乎十多年都没有装够，情商也低。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我是PRO，我是孜然”也，教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名字里带个龙，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美替诺龙孜然大米”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孜然龙。
吴龙一到店，所有健身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孜然龙，你身上又添新针孔了！”他不回答，对柜里说，“来一碗大米，要做碳水循环。”便排出九十块大钱。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偷偷扎针了！”吴龙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躲在厕所里扎美替诺龙，还扎群勃龙。”吴龙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我是孜然……孜然！……碳水循环的事，能算药物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碳水循环大法好”，什么“我连蛋白粉都不喝”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