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甘露五年,被司马家当街刺死的大魏天子曹髦被胡乱装进了一口薄木棺材。
没有族人和大臣送行,没有礼乐,只几辆简陋的车伶仃送葬。
车身颠簸,朽木渐渗出了血,几个民夫惊呼仓皇而逃。
棺木翻下,已故去二十六年的诸葛亮在这具年轻的身体里,再次睁开了眼睛。
此刻,距离昭烈皇帝托孤已经过去三十七年。
此刻,大将军姜维被贬屯田沓中,孤身难保。
距离季汉灭亡,仅剩三年。
1
酷热的沓中。阴云密布,暴雨久久不至。
已生白发的姜维蹙眉看着粮仓使送上的屯田粮获,新收割的青麦没有用惯常的青铜鋗装置,而是用了一顶农人的草帽。
粮仓使小心翼翼:「大将军,不过两月麦粟便全熟,何不再等等,再考虑出兵迎战?」
烛火明灭,只剩一盏残灯独撑。
金城陇西三郡兵马骚扰不断,魏国镇西将军邓艾的兵马亦整装待行。
一场风暴即将绕颈而至。
姜维没说话,修长粗粝的手慢慢拭剑,目光扫过装粮的草帽,片刻才道:「以后不要用此物盛物。」
他说罢起身,抬头看向外面,阴风呼号,一如当日的五丈原。
走了两步,却又走回来,取了一直挂在帐中一顶极旧的草帽,戴在头上走了出去。
粮仓使是新来的,有些惶恐又不解看向一旁的牙门将赵广。
赵广是赵云的儿子,性格豪迈又亲和,见状道:「使吏是新来的?」
「可知大将军手上草帽的由来?」
粮仓使摇头。
「使吏可知先帝曾从何业?」
何人不知先主刘备织席贩履为生。
粮仓使顿时恍然明白:「难道此帽是先帝所编?」
先帝仁德礼贤下士,结毦编帽手到擒来,他也曾听说先帝当日在新野练兵,亲自编了草帽送给诸葛丞相,还被丞相当众提醒,问先主难道没有大志向吗?怎么在这等事上费工夫?先帝只笑说无聊消遣罢了。
后来再也没有编过。
他于是更加不解。
大将军姜维投降时,先帝已故去数年,两人甚至不曾见面,又怎么会给大将军送什么草帽呢?
赵广转头看向前面孤独站在帐门外的姜维,声音缓缓沉了一度。
「那草帽,乃是先帝赠与丞相的。」
「一日将军在丞相府,丞相见外烈日当空,便赠给将军。将军来沓中,随身的不过此帽。
「将军出身天水姜氏,乃天水郡大姓,年少成名,而终其一生,所服者唯丞相一人尔。所忠者,唯丞相之所忠。所秉者,唯丞相之志……而所喜者,唯丞相之喜也。」
粮仓使神色一震,转头看去。
锦绣长袍,年已半百,俊朗的容貌变得深刻而孤独,戴着一顶不属于他的草帽。
季汉已到了后期,朝中纷扰内斗不断,蜀人渴望休战。
大将军早成了众矢之的。
为了从未见面的先帝,鞠躬尽瘁了一生,不被那些大臣理解支持,只是被沉默地厌恶着,甚至他上的奏折都到不了天子眼前。
这个刚刚瞒报了半成收成的粮仓使,忽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悲凉。
2
战事愈急,危如累卵。
征西将军邓艾已窥伺沓中良久却迟迟不动,此刻钟会的十数万大军正在翻山越岭前往汉中。
而送到益州关于请求天子遣军守阳安知及阴平之桥头的表书迟迟没有下文。
大概又是被奸宦黄皓按下了。
争执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众将疲惫,廖化沉默,傅佥寡言,张翼则主张退回蜀中固守。
姜维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他只觉得疲惫,觉得愤怒。
如果丞相还在……
如果丞相在!!
而就在这时,亲兵迟疑着走上来,说外面有个少年人持书求见。
赵广看姜维蹙眉没说话,正要抬手示意亲兵下去。
亲兵迟疑了一下:「他说将军一看手书就会见他。」
张翼蹙眉:「一个黄口小儿,也来此大放厥词,可审问过了?又是派来行刺的奸细。」
亲兵舔了舔唇:「看起来不像。」
这下连廖化都抬头,这个亲兵跟了姜维也数年,看起来平日还稳当,怎么也如此莽撞。
看?
看能看出来?
人心隔肚皮。
他转头看姜维,等待姜维敕令亲兵出去,捏着眉心的姜维忽然道:「我看看手书。」
一卷竹卷送了上来。
姜维一手接过来,展开一瞬,忽然顿住。
他咽了口口水。
烛火重新被挑亮,他一个字一个字看,短短几节,却看了不知多久。
再抬起头来,他的眼睛通红。
众将面面相觑,将军的手捏住竹简,手背上青筋绷起,似震怒又……似狂喜。
过了一会,他终于能说话了。
声音低沉如雷:「请他进来。」
他说罢,忽然站了起来,转头看向账外,账外仍然是沉闷欲雨的暑天,他走了两步,似乎想要跟着亲兵出去,但又止住了脚步。
他重新在棜案前顿足,手下意识按向额,头上没有戴惯常的那顶草帽。
前面的烛火结了灯花,噼里啪里炸裂,他转头看向烛火,眼里似乎也有了光,嘴角勾起,又迅速沉寂。
最后,他不动作了,只直直看着前面的帐门。
所有的武将都顺着他们大将军的目光看向帐门。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姜维忽然却低下了头,开始看自己手上的竹简。
上面不过一首诗。是昔日丞相所赠。
但竹简上的字那熟悉的笔锋此刻正在放大、散乱,他曾经三日夜不曾合眼也能集中精力完成战报,但此刻,他竟然看不进眼前短短数行字。
容不得他再去想任何。
亲兵的声音猝然响起:「大将军,人带到了。」
然后他听见一声带着淡笑的少年人声音:「天水将苑,见过大将军。」
轰然一声,惊雷落地。
滚滚如苍天恩眷,照亮了来人的脸。
3
姜伯约在这一刻忽然一瞬迟滞。
在那短短一瞬,他看见面如冠玉的秀气少年,郎朗如日月之入怀,闲庭信步,正微微含笑看着他。
头戴纶巾,身着粗布长袍,飘飘然如胸有丘壑。
有那么一瞬,他恍惚是看到了故人。
姜维抓着竹简,一字一句:「此简——何人所书??」
化名将苑的诸葛孔明看着面前年逾花甲的姜伯约,眸光微动,缓缓垂下了目光上揖而礼。
他自陈是名医玄晏先生皇甫谧的门生,自瀍涧之滨从师后,跟随皇甫谧返回祖地安定郡,游历天水,兴古诸地,在定军山中大梦一场,得了心疾良药,特来献给大将军。
听见定军山三个字。
姜维眼角一瞬跳了一下,目光一瞬锐利,数十年沙场驰骋,满身都是肃杀之气,只是一个眼神,足够叫人胆寒。
他沉声问:「你是谁?」
少年并不慌,他的眼睛明亮,走得近了,才发现他脸色格外白,那是一种大病初愈后几乎失去血色的白。
他开始说话。
说起自己的游历,说起段谷和洮西的人情,说益州的夜雨,汉中的惊雷,南阳的淯水,十三州的风土,降将新贵,天下之势。
他布衣短靴,不疾不徐,如同老友重逢,最后说道,我是来为将军献药之人。
刚刚帐中诸将闻言又开始皱眉。
一个轻佻求名小游医,说自己因为仰慕诸葛丞相,字迹故而相像,谁信?这厮去的都是蜀中要地,明明陇西人,却夹杂益州口音,分明有诈。
而且如今天下三分,谁不知道季汉疲弱,曹魏如日中天,怎的偏偏来投蜀国?
况且,现在的大将军姜维处境艰难尴尬谁不知道?
自坚决主战的支持者陈祗逝后,谯周一派借口仁义和鬼神之说上台,休战偏安呼声不断。
大将军本就是降将,常年在外并不擅于政派之争,和朝中的荆益、东州各派更是格格不入。
七年前段谷之战因胡济失期不至大败,那一仗伤亡惨重,丢了季汉一半的底子,也直接击碎了大将军多年累积的声誉。
再加上几场败仗,句安、李韶兵败投魏,将军账下心腹愈少。
如今文臣弹劾不断,诋毁贪功的言论不绝。
更因为奸宦黄皓恨毒了大将军,才不得不避祸沓中,听说就连诸葛丞相的儿子都参与上书要罢免大将军了——
这个时候来投靠大将军?大将军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了,岂不是自找死路?
多半是个奸细。
张翼没耐心了:「战事当前,大将军和一个术士游医浪费口舌作甚——」
姜维却抬手示意他噤声。
定军山啊——
丞相故去近三十载,还有多少人记得他埋骨定军山。
小游医说话的时候,已走到了姜维前面,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心腹傅佥上前一步下意识一手按住剑柄。
而在这时,傅佥才发现大将军眸色沉沉,充斥着血丝的眼睛却有了光,他的憔悴中带着一种屏住呼吸的期望。
——他听进去了少年的话。
「我是来为将军献药的。此药熬制三载,今日乃成,定能解将军心疾。」
4
将军的心疾?
姜维闻言心中发苦,他已过天命之年,白发苍苍,孤身三十余载,耗尽心力,未成丞相嘱托,落得天怒人怨,如今朝政昏乱,更是回天乏力,这病,病入膏肓,治不好了!
少年拿出了一卷绢帛。
帐外又是一声惊雷,少年徐徐展开了图,手抬起,似手中有扇待摇,又垂下。
他说:「此汉图,襄助将军大事。」
近在咫尺的地图清晰明了,并不只是陇西诸郡,而是囊括天下的十三州地形图!
……是一份季汉的宏图!
当年先帝入蜀时,别驾从事张松献西川图,助先帝得西川十二郡,奠定了季汉基础。
现在这厮,献十三州汉图,难道是要助大将军为季汉打下天下?
荒唐。
今天下十三州,九州在魏,三州在吴,而季汉只得益州一州。
他又不是诸葛丞相,一州之力扛曹魏。
不远处的副将蒋舒按了按自己怀中的图,忍不住呛声:「不就是地图吗?此物大将军可不缺,这也来献宝……」
傅佥冷声呵斥副将:「闭嘴。」
姜维看着季汉旧都,丞相的话涌上心头。
和少年说得一模一样:「汉贼不两立,王权不偏安!将军之谋,不在沓中,更不在陇西,而当在此。你说对吗?」
姜维曾经想过,后来再也不敢去想。
少年苍白的脸露出奇异的笑意,轻声咳嗽。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明明秀气孱弱,但在此刻,他身上有一种常人没有的气魄。
那种东西叫作笃定。
灯火为风卷动,起伏不定,少年只手捧灯,抬头看向姜维,声音微顿:「大将军。」
姜维几乎下意识就执行了他的暗示,抬手示意蒋舒等退下,只留下几位心腹重将。
「季汉孱弱,兵力不过十万,东奔西顾,疲惫不堪。故而民心求安,朝臣求和,这也是先主旧人零落后的必然,将军独木难支,不必懊恼。」
短短一句话,姜维却觉心中大触。
「我弱敌强,岂能坐以待毙,唯有以攻为守,方能争取微末时间。如偏安求和,王业早亡,怎会再续三十余载?此乃将军大功也。」
姜维似乎想要笑一下,但他笑不出来,半生太苦。
「司马贼子说季汉师老民疲,伐之易如反掌。司马昭命钟会都督关中,号称要先攻打吴国,将军信吗?」
这回张翼回答了:「听闻钟会在购买船只……」
「司马昭当街屠戮魏国天子,背信忘主,为天下诟病。他欲篡魏,唯有兵戈之威方能成其势。故而季汉和吴,必亡其一,而季汉和吴谁更强?吴占荆越之地,魏国不擅水战,一击难中,他不会冒险。所以,伐蜀,势在必行,且必求成功。」
柿子都拣软的捏。
吴国和季汉,算来算去还是只有一州之地的益州好打不是?
而且季汉现在还有个乱糟糟搞事的奸宦黄皓。
其实姜维和他们早得到了密报,邓艾整军陇西,钟会在关内治兵,隐隐有对季汉出兵动向。
但军情密报驳杂难辨,大军动静,什么时候开始,主力从什么地方开始,没有人能确定。
姜维选择不动还有个原因,秋收在即,蜀中支援的粮草有限,他需要军粮。
在现在的防线中看来,沓中进可攻退可守,就算是汉中遇险,虎步军的机动能力很强,从沓中到阳平关的距离又远远短于长安到阳平关,一切来得及。
但事情似乎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少年指尖落在地图上的乌翅、沓中、阴平、阳关口,汉中诸地,而后缓缓向上。
「将军考虑周全,闽江峡谷两岸是伏兵的好地方。但如魏国倾巢出动,派的并非一支人马,而是三支,甚至六支呢?!」
姜维瞬间面色一变,猛然垂头看向地图。
「若我是司马昭。困将军于沓中,控甘松、雪岭要道,放出汉中被攻的消息,将军必定全力赶赴。届时雍州刺史诸葛绪从武都入玉垒关阴平桥头,切断后路,汉中大军逼近,将军的关门打狗,就成了群狼下山,孤城要寨无法形成合力,季汉危矣……」
地图:
连张翼都收起了脸上的迟疑变得凝重。
此刻,大帐中只有少年不疾不徐的声音,弱冠少年站在一群披甲老将中间,从容坦言,烛火映照在他苍白的脸上。
他的眼睛里全是光。
这样的场景仿佛是在哪里见过。
「……司马昭如司马懿一样多疑,朝中领兵之人不可能是曹魏之将,而是他的心腹,如此算来定有钟会、邓艾两人。此二人不和已久。钟会颍川大族,自诩门第身份目中无人,而邓艾出身寒微,屯田二十余年方得领兵机会,渴望一战定乾坤。」
大帐外暴雨如箭,汹涌扑面,困了沓中数月的沉郁正在被击散。
而那个老谋深算的邓艾在五次交手中都克住了大将军,诸将心里其实没底。
甚至还有人心存侥幸,也许这一次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但现在,随着少年的话,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开始专注看着少年指尖指引的每一条方向。
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滋生,北伐十一次,或平或败,每一次回到益州,面对的都是愤怒的指责和反对。
胜利,所有人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廖化看了少年好几眼,神色有些怔怔,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此二人带兵,依先生看,应该如何?」
姜维屯兵沓中,除了军粮,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邓艾。
邓艾下属三部都在陇西,他作为征西将军,定然是要从沓中入手的。
但这一回,占据地利的,是他姜维。
屯兵五万,厉兵秣马,只等一胜。
少年道:「邓士载出生寒微,自幼丧父,因口疾郁郁不得志,屯田二十年方得机会。此子心志甚高,熟悉陇西,不惜身亦不惜命。只求闻达,绝地求生。所以,钟会不会走的阴平小道,他只要有机会必会走。」
「这个机会,便是占领武都,后顾无忧。」
场上诸将都是疆场老手,只此几句,他们都明白了其中利害,但仍然免不了心中疑虑,阴平小道鸟兽不通,怎么可能走得过?
况且只为了一个可能,就再分兵去守武都?
姜维看着图中山川,季汉兵力有限,如果再分兵——
要么赌一把邓艾不会冒险。
可是他不敢赌,他没有底盘和底气,他现在输不起了,季汉也输不起了。
少年看透了他的心思。
「将军想报段谷之恨,此次的确是良机。天时地利,但既然要谋,何不再谋大一点——」
还要大一点?
几位重将抬头,能以血肉惨烈保住季汉就是天眷了,能打败邓艾,更是十足了不得的战绩了!
还要大一点?
多大?不敢想了。
少年缓缓道。
「毕其功于一役。留下魏军,崩山裂土,有去无回,彻底斩断司马氏的皇帝梦。」
风突然消失了,烛火大明。
廖化最先张了张嘴,他想说这太荒唐了,但是少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让他觉得似乎又不是不可能。
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他竟然真的想要按照少年说的豪赌一把。
「但——」他没有说下去。
朝中有人支持吗?尚书台的诸臣会炸开吧?
天子会同意吗?奸宦黄皓第一个就会跳起来反对吧!
因为少年又说:「这是药方。现在我们还需要药引。」
5
他说:「这个药引——便是黄皓的项上人头。」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张翼等几乎下意识看了一眼帐边。
既惊少年的坦白,又惊他的大胆,更惊他的无畏。
姜维听得此名,手中的竹简几乎捏断。
他何尝不想这个祸国奸宦死,但如今的黄皓已是中常侍兼奉车都尉,早不是当初费祎董允面前唯唯诺诺的小黄门了,天子宠爱,依附者众多,甚至能谋立大将军,就连天子的亲弟弟甘陵王都因为得罪他,十多年不能再见天子。
想杀此贼,何等艰难。
也不是没试过。
但他孤注一掷,请求天子诛杀黄皓,天子只是笑笑说叫他不要学董允,连个趋走小臣都容不下。
而他失败后,更成了权宦的眼中钉。
北伐战事军队补给被苛刻影响。
甚至军情奏报都不被当成一回事,根本送不到天子面前。
姜维收拳,只恨身后无主,纵有满腔赤诚,忠贞承志,如之奈何!
如今在朝中,黄皓势大,就连诸葛丞相之子诸葛瞻见面也要客气几分,而他现在更是艰难。
廖化摇头:「先生不知。黄皓乃天子宠臣亲信,颇得上意,无有不允,昔日我曾请镇军宗大将军一同前去诸葛驸马府拜访,但威望如宗大将军都拒绝……何人还能清君侧啊!」
张翼恨恨唾了一声:「阉宦!」
姜维缓缓摇头:「处置甚难,除非天意——」
比如黄皓老死了,或者病死了。
少年笑道:「与其等天意,何不行人事?」
少年的笑竟有了长者的慈意。
长者赐,不敢辞。
「将军心存汉室,殚精竭虑,这一份小小的回礼,虽然来得有些晚,但已到,还请将军笑纳。」
一场夏雨倾盆,簌簌暴雨击打在账顶犹如鼓点。
少年折身欲走,众人面色一变,张翼的长剑陡然出鞘搭在少年肩上,却被姜维捏住了剑锋。
少年恍若未察,冰冷的剑锋近在脖颈咫尺咫尺,他含笑向帐外:「进来吧。」
雨水随着来人一并涌入帐中,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被缓步走进账中的人震慑住了。
垂垂老矣的廖化站了起来。
傅佥脸上出现了惊色。
张翼的剑垂了下来,他几乎难以置信地看向少年。
6
少年向大家介绍。
其实也不必介绍了。
第一个是关将军的孙子,关兴的儿子关统,刚刚尚公主,为天子佳婿。
第二个是张飞的孙子,张苞之子张遵,论亲戚,叫天子一声姑父。
而第三个英武的年轻人则更让众将无声,乃是骑都尉、平尚书事诸葛瞻之子,诸葛丞相的亲孙子诸葛尚,天子的亲外孙。
这三人来了不知多久,在外面的暴雨中也不知站了多久。
然而只等一声诸葛亮一声请进,三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方进来,腰上佩剑滴着水,身上兵士戎装的一点风尘全被暴雨打湿,露出冷且锋利的光影。
如果说之前这个游医的谋略气势已然让众将心折,那这几个少年郎的到来就是让他们震撼了!
这几位贵胄骄子,怎么会到此处来?还一起?!
「几位将军好像有点惊讶。」关统最先低声笑道。
赵广张大了嘴:「那可不是一点惊讶!」
「大概我们来得仓促了些。」诸葛尚年纪最小,形貌坦荡气质激昂,他最先下意识看向诸葛孔明,脸上几乎立刻露出亲切神色,他笑道,「这回我们三个可是闯了大祸。」
张遵点头:「对,塌天大祸。天子都摔杯子了!」
他撇撇嘴,眼睛在帐中看:「酒没有,茶也没有?大将军就是这样招待我们的?」
说罢,从他手中扔下一个布包来。
下面的血迹被雨水打湿,露出一片殷红。
姜维顿住,看着眼前三个少年,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走上前去。
傅佥先于他一步,伸手去捡包裹。
但被张遵一把捏住了手腕,嘿嘿一笑,傅佥下意识反手,两人须臾已过数招,张遵不愧是张飞之孙,竟也未落下风。
直到诸葛亮点了点头,张遵才松开。
包裹抖落,里面正是黄皓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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