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红] 哪一刻让你觉得世人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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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kcy 发表于 2023-9-1 03:32:46|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哪一刻让你觉得世人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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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小夜曲 发表于 2023-9-1 03:33:42|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写下来
去年中秋节前的某天 我下班站在地铁里,突然两节车厢的交接处那里一个男人开始嚎啕大哭。
他哭的第一声的时候我很震惊,因为我从没听过这样的哭声,那是一种绝望的嚎啕大哭,包含着无助和宣泄,仿佛积压了很久的难过实在绷不住了,比电视剧里那种失去至亲的哭声要悲伤很多很多,更多的是绝望与哀求。我在想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一个大男人在地铁这种人流量大的公众场合哭成这样。
乘客们也都震惊了,纷纷朝这个男人看过去。我因为站在座位前面所以看不到这个男人具体的样貌,只听见他哭的特别大声,一边哭一边说求求你们能不能给我一点吃的,我儿子肚子饿。
然后我听到了小零食的声音,应该是有乘客掏出了包里的吃的给他。他不断的说着谢谢,说儿子看病花了几十万,房子也卖了,已经没钱买吃了的,儿子饿了很久很久,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走投无路了,求求你们给我一点吃的,谢谢你们,好人都一生平安,谢谢谢谢。
我翻了翻我的包,想起来包里的月饼已经被我早上当早饭吃掉了,很懊悔不应该吃,不然此刻就能给他了。我又把包翻了个底朝天,真是一点吃的都没有。
这时有乘客说给他一些钱,他说我不要钱,我只需要吃的,我儿子饿,我儿子很饿。
他继续说我下一站就下了,我儿子就在这个医院看病,他饿着肚子,谢谢谢谢你们,他有吃的了。
下一站是北大街,那里有交大二附院。
地铁到站了,我看到了这个男人的背影,他领着一个看起来大概4,5岁的小男孩,另一只手提着2个袋子,一个是交大二附院的袋子,这个袋子里装着一个拍的片子,另一个是装着吃的的袋子。
按道理说孩子这么小,他应该也就30出头,但他发型是地中海,并且已经白了很多很多。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衣服,背影看起来十分憔悴,像是一个已经年入花甲的老人。

晚上和母亲聊起这件事,母亲怪我包里装的吃的太少,说没吃的怎么也应该给人家一些钱,我说人家不要钱,不然我肯定给的。
她叹了一口气,说以后包里常年装一些吃的吧,这样下次你就能给人家了,但也希望你再也不要遇到这样的人了。

时至今日,我仍然忘不了这个男人的哭声,是我听过最绝望的哭声。
zhangjin 发表于 2023-9-1 03:33:48|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前两天搬家,厨房里有很多用了一半的调料,半罐子酱油,半罐子醋,半袋盐巴,半桶油,还有一些其他酱料。
想着扔了可惜,于是我丢垃圾的时候,顺便去旁边的保安亭里问问保安需不需要?保安摆摆手表示不稀罕。
我回家路过垃圾桶的时候,看见一个50多岁的中年男人,头发已经斑白,穿的很朴素很干净,朝着垃圾桶里探头探脑,仿佛寻找着什么。
然后我就问他,我说我要搬家了,有许多调料,开封了没有吃完,问他需不需要。
他见我主动和他说话,有些手足无措,我看见他的手,手很粗糙,像皱缩的树皮,关节粗大,指甲盖是土黄的颜色,上面有一条条很明显的竖纹,指甲稍微有些长,但是指甲缝里干干净净,没有污垢。
他很高兴的说需要,并且一个劲向我道谢。
我说留他一个电话,搬家的时候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拿。
他喃喃道,电话啊,电话。一边手足无措的从口袋里摸出电话。
后来简单交流了几句,中间他下意识想说方言,但是我说普通话,他用方言蹦了两个字,又硬生生改成普通话。
在电梯里,我看着那串号码怕和其他号码弄混,想着备注一个什么名称好,叫中年男人不太合适,叫朴素的男人也不太合适,于是我备注成“油盐酱醋。”
下午“油盐酱醋”打来电话,我很奇怪,接起来听到他拘谨的声音,他说这几天我搬家需要帮忙搬东西可以和他说,反正他没有什么事。
其实我听他这样说,有一些心酸。为什么呢?因为像我假如说别人把吃了一半的调味料扔给我,我是不会接受的,我觉得不差那两个钱,没必要吃别人吃剩的。
在之前的我的眼里,我觉得保安其实收入已经算挺低的,但是连保安都不稀罕,但这个人却表现得受宠若惊,并且主动提出愿意帮忙。
我想起一个孩子之前和我说过一件事儿,他说之前参加肯德基的活动,好像买什么套餐就可以送一个游戏中的卡片。
然后套餐里有好几个圣代,他实在吃不下了,于是他就拿着那一杯半融化的圣代,想着扔了也可惜,干脆送给了商场里的保洁阿姨,没想到保洁阿姨非常开心,非常受宠若惊,一个劲的向他们鞠躬说谢谢,他当时觉得很心酸,又有些愧疚,不过是一杯差点要被扔掉的,半融化的圣代而已,却让另外一个人如此的感激,直到他走出一段距离,回头看见保洁阿姨正拿着小勺,一口一口吃那个融化了的圣代,神情是那么珍惜而幸福。
又想起下午去修车,自行车。我的自行车已经在院子里放了一年半了,这次搬家才想起把它好好修修,寄回家里。
它上面已经锈迹斑斑,并且覆盖了厚厚的灰尘,我翘起两根小指,用剩下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扶着车把,即使这样,我的手掌和手腕还是被蹭上了一些灰尘,我感到很不舒服,很难受,恨不得立马回家洗手。
终于我把车推到了修车的地方,那甚至不是一间铺子,而是一辆小小的面包车,停在加油站的坝子里。修车的也是一个中年男人,皮肤黝黑,脸上布满风霜的痕迹。
他帮我把生锈的链条和脚蹬换了。他换链条的时候,我看见他的手,颜色和他的脸一样黝黑。
枯瘦的手干活却很利落,他把生锈的链条剪断,又在自行车上加了一节新的链条上去,
他的手绝对说不上干净,上面染上了一道道像墨汁一样的黑印,但是他却毫不在意,手上动作不停。
我伸出我的手看看,细腻白皙,不过有些灰尘已经让我别扭难受,但是这个男人或许他已经习惯了手上粘腻的感觉。
换完脚蹬和链条,我看刹车片也生锈了,我问他需不需要换。
他说那玩意儿,你换它干啥?
我说都生锈了呀。
他说那是刹车片,你磨磨就行了。
我又问他其他地方需不需要换,他仔细看了看,说,不用。
他的回答让我始料不及。
小时候我自行车被人扎爆胎了,我推着去修车,修车的那对夫妇告诉我要换内胎,那时还是2014年,要了我几十块钱。回到家我妈告诉我爆胎的话只需要补胎,5块钱以内解决。
下午的这个瞬间,我忽然很感动,又有些心酸。即使有些人他们生活辛苦,但是他们仍然对别人怀有最大的善意,朴素而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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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2日更新
后续就是:
我把送给“油盐酱醋”的东西整理好,除了用了一半的调料,还有未开封的香油,好几袋面条,一提五常米等等,所有东西装了两个箱子。
收拾完,刚好寄快递的车也到了小区门口,我需要往家寄一辆自行车,还有两大箱子快递,东西太多,实在发愁。
一点过,我给“油盐酱醋”打电话,请他帮忙搬东西,顺便把送给他的东西拿走。
他说他正在吃饭。
我说那我先自己搬,下午再给他打电话。
挂了电话,我在楼上打包箱子,5分钟后,一看手机发现两个他的未接,他饭吃到一半,就丢下碗筷赶忙过来帮我搬东西。
箱子很重,我搬着一侧,从房间到电梯短短的距离,手都勒痛了,他却浑然不觉。
幸好楼下有小推车,他拉着小推车走在前面,不要我帮忙,拉了两趟才把两个大箱子运到小区大门口。


送走快递,我把整理好的两箱东西抱给他,他往里边看了看。
怕他嫌弃,我赶紧说这些调料都买的挺好的,平常也是自己吃,现在走了丢掉的话也浪费。
谁料他把未开封的米,香油和面条拿出来给我,让我自己留着,剩下的不好带的油盐酱醋他拿走。
我使劲推辞,他才勉强把米面带走,怕他拿不下,我抱着一个箱子送他到电梯口,他一个劲向我道谢。
电梯门关上之前,他又说如果还需要搬东西,给他打电话,他随时都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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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大家质疑,为什么我能看清楚指甲上的竖纹,可能我没写清楚。
因为“油盐酱醋”大叔和我说话的时候,他会下意识用手遮着嘴,然后每次我看他的时候,他会把目光移开。
其实大家不用夸我,反而是我很感激“油盐酱醋”大叔,让我避免浪费粮食受到良心上的谴责,还帮我搬东西。
现在已经搬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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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31日更新
每一条评论我都仔细看过,都是很善良很温柔的人呢,我也一直被大家的评论感动着,谢谢大家,希望世界因为有你们而变得更好。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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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9点过接到了油盐酱醋大叔的电话,我很惊讶,因为从搬走后就没有再联系,他向我拜年,问我还在不在原来住的地方。
我说我不在了,我在老家。
他又追问我年后回不回去,我说不回去了,换了一个城市工作,原来租的房子也退房了。
他很遗憾,说他们在老家包了很多水饺,想要带来送给我。
我也有些遗憾,说收不到太远了。
接着他连声感谢我,当时走之前把油盐酱醋米面什么的都留给他,他说他们家都拿着在吃,很好吃。
我不想让他有心理负担,于是告诉他,没什么,举手之劳,我搬家带不走,丢掉了也是浪费。
他说很多人宁愿把不用的东西丢了,也不会想着送给别人,又连着说了几声谢谢,再次遗憾的表示,他们家包了许多饺子,想要给我送来一些,可惜我收不到了。
我有些感动,有些心酸,当初把不用的调味品和米面粮油送给他,只不过是我搬家过程中的一个小小插曲,过了四个月,我已经把油盐酱醋大叔的事抛在脑后,但是他却时刻惦记着别人,过了这么久仍然感恩别人的善意,并且时时想着回报。
我想,送出的东西价值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陌生人之间传递着一种难得的善意和温情,这才是最让人感谢和怀念的。
flzt120 发表于 2023-9-1 03:34:25|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知乎通知,全站热门】
我小时候见过《1942》里那种逃荒场面,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那是八十年代的事儿,我最多七八岁,早就忘个干净,长大后看见“逃荒”这俩字也没什么触动,后来社会日新月异,自己也产生错觉,逃荒这种事属于古老传说,老辈人才经历过的事儿。
直到有一天亲戚聚会,我妈和几个姨从年轻人浪费食物聊起来,聊到逃荒,聊到《1942》,我妈忽然说,你忘了,你小时候也见过逃荒。
我都蒙了,一头雾水,楞了好半天——我小时候?
他们七嘴八舌,补充各种细节,我听着听着,突然脑袋里有个记忆闸门哗一下开了,我靠,还真是,我小时候见过活生生的逃荒。
那一刻觉得时空扭转,无比荒谬,感觉自己像.......一条橡皮筋,一头见证过“逃荒”代表着的破旧落后时代,一头却身处连肥肉都嫌恶心的超新时代........很难形容,脑子挨了一锤子一样,特别割裂,记忆和现实冲突,特别混乱。
大概世界上很少国家的人,能像中国人一样,在短短几十年里亲眼见证和体会过,那种无比剧烈的时代变化和社会变迁,幼年尚沧海,成年已桑田,白驹过隙一刹那,社会旧貌换新颜,特有历史沧桑感,回忆过去跟回忆上辈子似的,隔着块毛玻璃。
一个人讨饭叫乞丐,一群人讨饭叫逃荒。
我见的就是逃荒。
一夜之间,几百个外乡人突然出现在我们村里,扶老携幼,男人提着一个打补丁的布口袋,挨家挨户讨食,不拘是白面馍馍,还是黄面窝窝,还是玉米面饼子,干枣花生,梨子苹果,小米芝麻,核桃绿豆.......都行,不挑,你给什么他要什么。
他们一上门,脸上挤出一丝笑,先用浓重的河南话说明来意,家里遭灾了,没办法,只好上山来你们这儿逃荒讨饭吃,有吃的就给一口,没有就算。
收了东西,他们集体点点头,道声谢,也不会过分卑躬屈膝,掉头再去下一家。
他们有几不要:
一不要钱。
我们这儿是矿区,虽说八十年代都不富裕,但家家户户基本都有点活钱,几毛几块总能掏出来,但他们一概不要。
现在我分析,应该是怕麻烦,本身来逃荒,手里有了钱,容易遭人惦记,遭偷遭抢,再说拿钱去市场买东西,容易引发误会,怀疑钱来路不正,好像那时候的市场商店大多还都是国营单位。
二不要新鲜蔬菜,萝卜土豆西红柿可以,家里腌的咸菜疙瘩和大酱也可以,其他菜一般不要。
因为需要清洗加工,会牵扯到去村民家多挑水,会牵扯到柴火,牵扯到拿我们村几块砖头垒个灶,牵扯到油盐酱醋,很麻烦。
这麻烦不止是“做”的麻烦,无论水、柴火、砖头又或者油盐酱醋,都要找我们讨要,遭人嫌弃不说,还会落下“你们是逃荒还是享受”的质疑,一不小心就会引来纠纷,这才是他们必须要避免的麻烦。
三不要新衣新布新鞋,只要破衣烂衫旧棉袄,以及碎布头,大一点的旧布料都不敢要。
我记得他们穿的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不算很干净,有点脏(毕竟走了三百多里),但绝对不是那种恶心的脏,人肯定蓬头垢面,胡子拉碴,但神情还好,脸上只有哀苦,没有麻木,眼神里还有一点光和希望。
鞋子都是布鞋,应该是自己做的,前面顶破了,露着黑乎乎的大脚趾头。
衣衫褴褛这个词我学过,但见到他们才明白“褴褛”啥意思,有些男女裤子的小腿部分是一条一缕,破门帘一样。
四不进门不进院。
我记得有一家人来我家要饭,我爹紧着往里让,让他们进门,哪怕在院子里坐坐,喝点茶,再给他们做口热乎饭,他们一家几口就是摇头不肯,只站在院门口,要一点馍馍窝头就行。
最后被我爹让的没办法,当家人提出一个要求,能不能给碗水喝,缸里的井水就行。
我父母给他们端来几碗凉白开,我妈还特意放了点白糖,他们喝了第一口就很慌张局促,觉得给主人家添了麻烦,连连道谢,也没喝完,剩最后几口特意把碗晃荡着,让水涮了碗口他们喝过的地方,才还给我们。
等他们走后,村里干部挨家挨户通知两件事,一是把自家的狗拴好,最好拴在院子里,别放狗在街上乱晃,容易咬伤他们,也会让他们对进村产生恐惧,二是每家都出几捆玉米和小麦秸秆,统一送到村前的晾晒场。
晾晒场占地挺大,地面经过夯实也比较坚硬,村里组织人手,运来不少手臂粗细的木棍树干,两个村的男人一起动手,架起来拿麻绳一绑,成一个简单的人字形框架,两个框架用横梁连起来,再把玉米秸秆靠上去,就变成了一个个两头通风的简易窝棚,里面用小麦秸秆一铺,那几百人就在这儿安家。
对,他们逃荒不是流动的,是固定留在我们村,算是对口援助。
我小时候经常有乞丐来村里讨饭,比现在多多了,并没有觉得什么稀奇,无非讨饭的人多一点而已。
直到被我妈提醒,从长辈那儿才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那一年黄河北岸的河南几县市发生了一场区域性旱灾,粮食绝收,老百姓没办法,活不下去,只好按照古老传统,纷纷离开家乡,北上来我们山西逃荒讨活路。
一开始,还是零零散散,只有那些家里有老人,经历过灾荒年的,有经验,一看当时的天气状况,心里有数,必须提前出去逃荒,不然等到灾荒严重的时候,再走就来不及了,肯定会死人。
据说一开始,当地各级政府还阻拦了一阵,市里通知到县乡镇村,禁止他们出门逃荒,怕给当地抹黑。
一直到灾荒越来越严重,当年绝产已成定局,阻拦失去意义,再阻拦后面肯定会死人,而且死的不会少。
没办法才开了口子,允许大家出门找活路,但必须有组织有计划有序进行,于是,当地政府跟我们这边几个县市政府协商协调,将对口援助的政治任务分发下来。
简单说,就是一个乡对口接待一个乡,一个村对口接待一个村,把逃荒这种失序行为,变成有序行为。
这就是他们住在晾晒场,而不是到处流窜的原因。
也就是说,他们的逃荒背后是政府组织的集体行为,由村长带头挂帅,各小组长为骨干,都统一带着上级政府开的介绍信和情况说明,村长带着多少村民出来逃荒,也要一个不差囫囵带回去。
这表现在他们的逃荒行为里,就有明显的组织性和纪律性,跟《1942》里的混乱无序大相径庭,也没有电影里那么惨。
我印象中,一直是我们村负责他们的食物供给。
他们每天提着布口袋挨家挨户乞食,就像分片包干一样,把我们村分成几片,每一片对应着一组人,这组人只去这一片讨食,决不允许乱窜乱讨,影响村里秩序。
而且不管从这一片讨到多少食物,够不够吃,都不允许同一天再去讨第二遍,只能隔天去。
实际上,长辈们说,我们只养活了他们半个月,其他村听到消息,也纷纷前来联系,让他们分出几组人到他们村驻扎就食,这样,既减轻了我们村的负担,他们也能获得更多的食物,不要可着一头羊薅。
他们也同意了,每天分出固定几组人去其他村,留几组人固定在我们村,只是晚上必须统一回来我们村居住。
有一天傍晚我好奇,去他们的窝棚区看过,不杂乱也不脏,一切井然有序,井井有条,窝棚前后挂着小小的布帘子,老人们坐在窝棚前,做针线活,缝补衣裳鞋子,小孩们光着屁股打打闹闹,壮年们纷纷背着布口袋回来,有人专门分发食物。
我们村贡献了一口大锅和一些干柴,他们烧一锅开水,或者用小锅熬煮一点小米粥,给老人、病人和孕妇。
其他人则捧着窝头馍馍,就着开水咸菜,边吃边聊,也还好,总体悲而不惨。
我好像还记得碰见个十来岁的小姐姐,捡了一抱细柴回来,看见我这个本地男孩,吓得赶紧扔了,非常慌张,现在想想,柴火是农村重要的生存资源,她可能觉得不告而取,动了我们本地的蛋糕,可能会引来麻烦。
她一扔把我也吓一跳,赶紧掉头就跑。
自从他们来了之后,村干部反复叮嘱,让村里人该干嘛干嘛,没事尽量不要去窝棚区,不要打扰和干扰他们,更不许有人欺负。
现在想想,这是一种尊重。
换了我是个逃荒灾民,老看见当地男人来窝棚区晃悠,心里肯定跟着不安,怀疑丫是不是来趁机欺负女人。就算老头老太太来,潜意识也觉得他们居心不良,想琢磨点啥,占啥便宜,想拐个儿媳妇或小孩回去。
就像一个人无缘无故跑超市去,到处浏览,他肯定是需要什么,想要什么。
那会儿早就分地到户了,村里仓库的物资也并没有多少,最多只能大喇叭喊一下,号召大家捐点衣服铺盖什么,拿不出更多的东西,尤其是食物。
所以,他们要想吃饱,还是要靠自己每天或隔天上门讨食。
我爷爷穷人出身,平生特别节俭,但这次灾民来了,老汉表现的比平时大方,一个劲让我妈把家里攒的旧布料都收拾收拾,拿出来捐给他们,把积攒的牛皮袋、编织袋和油布给他们送去,苫盖在秸秆外面,以防止下雨。
不止是我爷爷,很多上了年纪的人一改平日的吝啬,有的每天蒸一大锅窝头,有的炖一大锅菜,有的熬稀粥,有的煮绿豆汤,做好了给他们送去。
同时一再严厉叮嘱家里人,尤其是年轻人,禁止到窝棚区晃荡,路上碰见了灾民,也不允许肆意玩笑,指指点点,更不允许羞辱叱骂。
叮嘱完,总要长叹一声,“讲讲古”,翻出老黄历,说起古老往事,光绪多少年,山西大灾荒(丁戊奇荒),家里老辈饿死多少,如何如何惨,或者是,咱家原来是河南的,山东的,某某年家乡灾荒,老辈带着全家来山西讨活路,如何如何惨。
最后总要来一句,今天是他们来逃荒,说不好哪一天就轮到咱们家去逃荒了,到他们门口求施舍。
言外之意,人要讲个将心比心。
所以那一段时间里,两村相安无事,并没有发生什么冲突。
唯一的一次“冲突”,是某个灾民上门讨食时,这家小伙嫌他们天天来,心里不耐烦,把吃剩的半个馍馍随手一抛,隔着老远,扔进了灾民的布口袋。
这动作.......跟喂狗差不多。
家里老人大怒,抄起扁担追着他满院子乱窜,最后追到街上,结结实实揍一顿,押着他给人低头认错,这才罢休。
这事惊动了村里,专门拿他当典型,大喇叭里点名批评,也算一夜成名,据说这个污点还影响了他后来找媳妇,都说他“人差劲的连逃荒的都容不得”,这在农村是个很重的道德罪名。
老人的话说,人但凡能将就活下去,绝不会出门逃荒乞食,是老天不给人活路,没办法,万般无奈,这不是人的错,生死面前,没法顾脸面。
你可以不给,可以给的食物差一点,但既然要给,就一定正正经经给,绝不能甩脸色,不能说难听话,不能羞臊寒碜,要拿人当人。
他们住了一个月就走了,我一直以为他们就此返回家乡了,其实并没有,八十年代嘛,都不富裕,上级政府不断调剂,让他们再到另外一个乡就食,如此辗转轮换,他们实际上在我们本地呆了五六个月,快开春的时候才集体返乡备耕。
还有个我后来知道的事儿,灾民们实际上在我们村留下了三个人,两个十七八的大姑娘和一个带着孩子的小寡妇。
回到老家也是嫁人,看我们本地相对还算富庶,正好女孩年龄也到了,如果有合适的人家,也可以嫁过去,不管怎样,能吃饱饿不死,也算给她们找了条活路。
据我妈说,她们这一来就是二十多年没回去,农村嘛,地里活多,家里事多,加上孩子拖累,她们一直顾不上回去探望,哪怕家乡离我们这儿其实才三百多里。
也就是后来日子都好了点,才和亲人建立了书信往来,但最多也就是给家寄点钱和物。
直到2010年前后,她们才抽空带着孩子回了趟娘家,算是有了往来。当然,现在两边条件更好了,每年能开着车回去,或者娘家开车来这儿转一圈,来往才算频繁。
我妈说,在她们三个面前,最好不要提灾荒年那些事,一提起来她们就不行了,眼泪刷刷流,控制不住,捶胸擂地,放声嚎啕,哭的让人心碎。
她们来的时候,一路跋山涉水,路上基本逮着什么吃什么,各种虫,各种蛹,各种鸟,各种草,所过之处跟遭了蝗灾一样干净。
晚上露宿野外,迷迷糊糊感觉有虫子爬身上,第一反应是抓住它塞嘴里,嚼两口咕咚一咽继续睡。
一路上,肚子饿不是最可怕的,其实最怕是下雨,从平原进了太行山区,一下雨无处躲,去树底下容易挨雷劈,几百人只能挤在一起,默默坐在大雨里挨浇,肚子里空空荡荡,冻的哆哆嗦嗦,一场雨半小时,感觉比十年都长。
(其他人不知道啥感觉,反正我一想到黑压压几百人坐在野地里,大雨滂沱,任凭风吹雨打,心都跟着哆嗦,那是牛羊牲畜才会遇到的事儿。)
有时候,干粮袋没保护好,一见水,整袋干粮就泡成浓汤,只能赶紧分下去,一人一捧,就着雨水狼吞虎咽。
刚开始逃荒那几天,还觉得丢人害臊,等走啊走,饿啊饿,人人灌一肚子水,尿急了就地蹲下解决,尿完提起裤子继续走,只要管饭,晚上有个土炕睡,让她嫁个瘸子瞎子罗锅,哪怕傻子都行。
逃荒逃荒,越逃越慌,完全不知道明天在哪儿,心里弥漫着无边无际的恐慌,哪怕连着吃三天饱饭也不管用,因为不知道第四天的饭在哪儿,能不能吃得上。
其中一个婶婶说,她十八岁之前没穿过一件整衣,不是长了短了就是漏窟窿打补丁。
有天她跟着爹去我们村一家讨食,裤脚褴褛就算了,裤子上面还磨破了几个窟窿,屁股蛋那儿都露出来了,被老婶子一把拽进去,嘴里数落她爹,这么大个闺女露着腚算怎么回事,边絮叨边给她找出条旧的整裤,非要她换上。
她们父女执意不要,你给我们点碎布头,回去补补就行,老婶子不肯,坚持大姑娘就必须穿个整裤才像个人样,哪怕要饭也不能透皮露肉,小腿可以露,大腿屁股坚决不行,这是人的基本羞耻。
三说两说,老婶子才知道她娘死的早,家里精穷,说到伤心处,俩人抱头大哭。
后来老婶子就成了她婆婆,婆媳和睦一辈子,跟母女似的,老太太总说自己捡了大便宜,她也总说自己捡了大便宜,挺有意思,反正都没吃亏。
现在她挺胖,一百七八十斤,周围人都劝她少吃点,减减肥,有助于健康,她只是呵呵一笑,小时候嘴亏的狠了,现在管不住,见个吃食就想塞嘴里,一天嘴不闲,耗子一样。
她们仨巨能吃苦,干活不惜身,比男人都猛,地里活干完,还要去厂矿扫大街挣一份工资,都叫她们铁娘子。
现在住上了楼,村里每年分米分面,她们半地下室照样屯着很多粮食和农具,自己家种着地,还把别人不种的地要过来一起种。
说起这些我也挺恍惚,恍如隔世,我们脱离饥饿才他妈刚刚不到四十年,哎......
尼玛可珍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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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导 发表于 2023-9-1 03:34:56|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到过一个人关于为什么不给乞丐金钱的回答。
在地铁口有一个摆摊的老奶奶,年纪很大了,老态龙钟。每天都会出来卖针线、纽扣等等非常琐碎又便宜的生活用品,从早到晚。
有一天,我恰巧需要买线,就在老奶奶那花了5毛钱买了卷线。当我要起身离开时,走来一个乞丐,正摇晃手里的纸杯要钱。我就顺手拿出刚刚找零的1元钱丢到纸杯里。
然后,我看到那个摆摊老奶奶难过的眼神,那是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眼神。她为了生计艰辛摆摊,一天也不过挣几块钱。但年纪可以做她儿子的乞丐却什么都不用做,伸下手就可以轻松要到很多钱。那眼神应该是委屈,不公,失望和难过。不给乞丐钱,是尊重那些即使生活艰难,也咬牙坚持的人。
紫依女孩 发表于 2023-9-1 03:35:44|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一天回家的时候因为坐过了站,不得已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下了车。
  下车的时候站台有一个爷爷在等车。天已经黑了,又是冬天,爷爷很瘦,穿得也很单薄,我就问他:“爷爷您要到哪里去?我帮您在手机上查一查公交什么时候来。”
  他说了地方和车子,我一查路线上并没有发车,也许是已经过了末班车了。但我发现他可以坐跟我一样的车回家,我就告诉他坐540也可以的。
  爷爷显得有些窘迫,他说:“我只有一块钱,这辆车老年人可以只付一块,540不行。”
  我知道这边本地人基本没有经济来源,很多很穷的家庭在这边,但我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年纪比我外公还大的爷爷,揣着仅有的一块钱,在这么冷的冬夜里这样遥遥无期地等着。
  然后我就做了一件现在想起来还特别自豪的事情。我跟他说:“爷爷,现在这么晚了,那辆车可能也没了,您待会儿跟我一起上车,我帮您刷卡,您早点回家,好吗?”
  爷爷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我(他之前跟我说话都没有看我的眼睛)。又看了看黑漆漆的远处,点了点头。说着想把他的一块钱给我,我当然是拒绝了。
  后来上车之后,我站着,爷爷坐在那里时不时看我一眼,手上在旧旧的上衣口袋里翻什么东西。后来终于翻到了,他拿过来递给我,声音哑哑的,“谢谢啊”。我接过,车到站,我对他笑了笑就下车了。
  借着昏黄的路灯我摊开手掌,是一颗不知什么牌子的水果硬糖。瞬间我就觉得非常难过,生活真是太艰难了。如果我当时没有问这个爷爷,他是不是还站在冷风里等一辆也许根本不会来的公交车?
  这个世界上,不幸的事情太多了。我能做的,就是让未来的我,在面对这些事情时,少一点无力感。

“世人皆苦,唯心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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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好久没更新,距离我写下这篇帖子已经过去了4年。其实大家留下的每一条评论我都有认真看,而且我相信,正是因为你们的一条条祝福才保佑我躲过了很多危险的情况。
希望大家都好!希望我越来越好!
另外给自己打个小广告:我大学期间包揽各种奖学金,拿下了国家奖学金,和英语双学位。高考英语140分,大学毕业后在知名培训机构工作过,硕士阶段更是全英文环境。
目前国际学校工作。
所以,有需要补课的同学,欢迎找我!价格绝对比机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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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更新:如果有路过的博导愿意接受我这个本科期间发表会议论文、硕士独立完成项目的学生(传播学),请收留我吧!给我一个机会。
再次谢谢所有人,祝你们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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