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 年 5 月 12 日,汶川地震,你亲身经历最难忘的事情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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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ubuliao 发表于 2023-8-27 04:38:16|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相关问题如果让你回到过去告诉别人2008年汶川地震 你会用什么方法让别人信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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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lbul 发表于 2023-8-27 04:39:10|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汶川地震第三天早上,一个师兄没按时到校,班主任以为是睡过头了,也没有特意去找,结果一直到第四节课也没来。打电话问家长,家长说孩子早早就去上学了,这下两边都慌了,上窜下跳的找孩子。
最后我们耿直可爱的师兄在济南火车站被拦截,身上背着家里全部现金,药品和压缩食品,要做火车去成都再去汶川救灾。
多年过去,讲起这个故事,仍旧热泪盈眶。
tianzi3203 发表于 2023-8-27 04:39:36|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母亲是成都的一名中学数学老师。
那天下午2点28分地震,我找到她大概是四点钟了,她正在安抚班上初一的孩子们。我叫了一声妈,她看到我之后就哭了。
她说:对不起,我脑壳头只有学生,居然忘了自己也有个女儿。
她只是个代课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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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之后我在也没跟我妈聊过这事儿。今天是2018年5月12日。10年了,我妈第一次说起当时。




我正觉得有点难过,十年了她心理负担还这么重。想怎么安慰她一下
然后我看到她在另一个群里




应该不需要我安慰了。。。
小新技术 发表于 2023-8-27 04:40:29|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那时候我还是个实习生,在上海一家公司上班,办公室在三十楼,当时我正配着钢筋画着施工图呢,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晃动,跟坐公交车上急刹车的感觉差不多。
周围都是结构工程师,大家瞬间就意识到是地震了。
很快同事们都站起来,看上去都有点慌,大家蜂拥而起,准备往楼下跑。
我们公司那时候有位老爷爷,老司机了,不知道做过多少项目,上海大剧院主体结构的总工,退休后在我们这里玩票,当当顾问,带带我们这些菜鸟。
我记忆中最深刻的一幕,就是老爷爷突然站起来,中气十足的大喊一声:
「不用跑,都不用跑,这楼是我当年设计的,不会出问题!」
当然,我们这些愣头青没人听他的,一溜烟从楼梯冲下了三十楼。
老爷爷稳如泰山,一个人留在楼上。
我后来混成了老油条,就经常陪老爷爷聊聊天,顺带偷偷懒,有次就说起汶川地震来了,老爷爷跟我说「就那天,那些建筑的还有设备的跑就算了,你们这些学结构的也跑,真是岂有此理,摆明了不相信我嘛!」
我回忆起来,那天是我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了地震,也是我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了工程师的责任和使命。
那之后,我看着自己画的图纸,我看到的并不是幼儿园的梁板钢筋,我看到的也不是住宅楼的剪力墙暗柱配筋,我看到的是一个个将来坐在幼儿园里的小朋友,我看到的是一个个将来生活在住宅楼里的家庭。
那之后,我也开始关心很多东西,思考很多东西。比如最简单的,老爷爷这样的工程师们,再算上我一个,我们这些人的努力,能不能有效果,能不能让下次地震不再像汶川。我也开始思考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就会这样,还能怎么样。
我还是希望能当一个称职的工程师,像老爷爷那样。
那之后已经过去九年了,我觉得我才刚上路。
<hr/>另一个相关回答:
结构工程师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去做结构工程师?欢迎大家在 Instagram 上关注我:https://www.instagram.com/reinforced_handyman/
wmm 发表于 2023-8-27 04:41:01|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现在是2016年5月12日14时28分,八年。
当时,谷歌中国公布的数据显示,2008年5月19日14时28分,谷歌中国的流量瞬间下降接近为“零”。



那三分钟,整个中国都在哀悼。
为同胞。
maa9126 发表于 2023-8-27 04:41:12|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想说,对于那时候13岁的我而言,对于当时所有的亲历者而言,大概那时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毕生难忘的。下面的回忆录是我13年写下的,至今没有接着写。感兴趣的话可以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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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雅安地震后我写下的东西,因为雅安的事勾起了很多很多的回忆,也思考了很多很多。08年的时候,并没有微博这样的东西来迅速地传递信息,我们的感受和意见也无法及时地传达出去……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五年了。当时恨没有听妈妈的话天天写日记,现在趁着我还记得——尽管很多人也许已经忘却——我要尽可能地弥补这个遗憾,尽可能地记录下那时的点点滴滴。因为,那是绝对不能忘却的记忆。
本文旨在尽量详细地记录本人的亲身经历,只为记录,文笔结构之类统统没有,若有敏感的东西我惹不起自然会避开,有记忆的断层会跳过,也不排除会有记错的地方,而且我的视角绝对有限,只能做到记录我所经历的一切。如果阅读途中出现任何不适请自动关闭,你可以去考证去调查,但请不要来指责我或者质疑某某事件的真假。我只想写下我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不想被任何人干涉;既然我已经写下来,就证明我所以为的便是如此,你来跟我争是非也毫无意义。当时的我,也不过13岁。
文中内容涉及同学人名皆为姓或昵称。若出现全名的均为真名,是希望能被记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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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08年5月12日下午约13点40分,当时还没有午休习惯的我一如既往地做完数学作业打算去教室。隐约记得大概是多云的天气,虽有阳光却并不算灿烂。拿上周末买好的要给死党作生日礼物的犬夜叉拼图,我心情不错地出了家门。
来到教室看到的依旧是中午早到的几个同学,有些是跟我一样住在学校的教师子女,有些是通校生(不住校)。因为不受宿舍门禁的限制,每天这个时候喜欢早到的和晚上宁愿晚走的都会聊聊,等着班里的人越来越多越发热闹起来,直到上课铃响。讨论的内容也是天马行空的。那一天似乎是不知怎的提到了杰伦的《彩虹》,我和宋便一高一低地唱了起来。后来回想,那也是最后一次如此清晰地听到宋的声音了。
大概一点五十五,我把拼图交给了刚进教室的婧子。她特别开心地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我象征性地推了推前一天晚上不知怎的从中间断开了的眼镜咧嘴笑开,被婧子打趣地嘲笑了一番。
两点预备铃响,第一节是物理课,穿着淡紫色衬衫的张家春老师一如既往地一打铃就精神抖擞地走进了教室。按照学校的规定,到两点十分为止我们有十分钟的时间全班合唱喜欢的歌。唱歌的中途,休学许久的袁忽然出现在教室外。大家都十分诧异,随即热烈地鼓起掌来欢迎他的归来。袁依旧是有些羞涩的样子,冲我们笑了笑便和家长向校长办公室走去。唱歌时间并未结束,我们一起再唱了一首歌。那一首,我们都清楚地记得,是《花的嫁纱》。但很快上课铃响,我们没有能唱完。尽管应该是很正常的事,之后忆起,却成了最终幸存的45人一生的遗憾。
两点十分,物理课开始。我跟着张老师漂亮的板书在笔记本上工工整整地写下“第九章:磁现象”。很快到了需要演示的部分,张老师把刚刚就放在讲桌上的磁铁放到了桌子的中间,期待它能指出南北方向以向我们说明磁铁的特性。其实指南针大家都见过并没有什么特别期待的,但是诡异的是,那个指南针从进教室放到讲台开始就一圈一圈地打着转儿。起初我想大概是刚放下不稳的缘故,但是我们看着它等了许久,张老师也很奇怪地把它换了好几个位置,依旧是一圈一圈有节奏地打着转。我们都忍不住笑起来,一个一向调皮的男生大声说“坏掉了吧”,张老师再看了看完全没有静止之意的指南针,无奈地决定先接着往下讲。
可是没过多久,窗外便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由于当时学校正在建体育场,我们以为又是挖土机的噪音,并没有去想为何这噪音比平常的大了很多。起初张老师也并没有在意,但是噪音越来越大,张老师便停下了讲课,走出门去看了看动静。毕竟是调皮捣蛋的初中生,趁着老师不讲课,我们很快议论纷纷起来。似乎是没看到什么异样的东西,张老师又走了进来,却仍站在讲台听着动静,不一会儿又走出门望了望。脚下的大地微微颤动起来,我正笑着跟同桌吐槽说这挖土机还真厉害把地都震颤了的时候,看到张老师回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指南针,愣了一秒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忽然间表情异常紧张地冲我们大喊了一声——“快跑!”
似乎是出于本能,大脑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冲向了门口。我坐在门口不远的第二组第二排靠走廊的位置,但是当我跑到第一排前面不远的时候大地已经剧烈地拉扯起来。我很快保持不了平衡摔倒在地,张老师一边说着“小心”一边迅速扶起我将我推出门外。到门外走廊的时候我的一半眼镜掉到了地上。当时的我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捡,但是本能告诉我要赶紧离开,于是我立刻冲到了坡道上。当我扭头慢慢后退的时候,看到教学楼就像积木一般似乎被什么左扯一下右扯一下,“L”形的教学楼顶楼中部开始向“L”的转折处塌陷(“L”形我们班所在的那一横顶楼变成了“/”状,因为当时已经完全傻掉只知道死死盯着我们面前的部分所以另一部分的状况并不是很清楚),似乎有人往下跳。很快整个楼开始变矮,巨大的白色烟雾升腾起来,在垮得只剩两层楼高的时候,浓重的白烟已经完全遮住了教学楼周边,早已看不清状况。抵着门板给我们让开生命通道的张老师的身影也已完全被白烟吞没。脚下的大地还在颤动,我脑中一片空白,站在原地愣了很久很久。
耳边传来婧子的呼喊,我扭头看见她站在不远的比较空旷的平台上,也赶紧跑了过去。那里还有几个大概是本来还在午休连上衣也没来得及穿就跑出来了的男老师。我的大脑依旧没有开通运转,直到婧子扑过来抱住我大哭说你给我的礼物还在那里,我拍着她的背说没关系可以再买;她又说,张老师还没有出来,我依旧安慰说会没事的。不是我心理有多强大才保持那样的镇定,我也清楚地明白并不是一句没事就能解决的问题。但当时的我真的没有意识到那是地震,我以为是政治课本案例提到过的某校教学楼年久失修导致坍塌的状况。我甚至没有发现,在我身后的那栋教学楼已经从五层变成了三层。
意识到应该马上组织好学生的老师叫我们都到操场去。由于我们班在“L”字形的顶端,跑下去的途中立刻看到了下半身被压在废墟之下的我的同桌唐和同学陈。唐近乎撕心裂肺地对我喊“救救我!”我眼看着表情痛苦的他被重重碎石和预制板压住却束手无策的那一刻,眼泪才夺眶而出。婧子哭得更厉害了。旁边的老师一边说着“很快就来救你们”一边不断催促着我们下去。我实在无法置之不理挪不动脚步,老师急道:“你站在这也只能更危险!我们很快就来救他!”婧子拉着我的手臂边跑边说听老师的快走。我回头看了几眼,终于还是跟着他们去了操场。
在篮球场正好见到了满眼通红的爸爸。爸爸从未有过地激动地抱住我低声念着“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满脑子都是唐被压住的场景和张老师消失在白烟中的最后一幕,已经想不到太多只知道哭着指着废墟几乎要语无伦次地对爸爸喊:“唐还在下面!张老师还在下面!爸爸快去救他们吧!快点救他们啊!”爸爸哽咽着安慰我“会的会的马上就会救他们”,一般安排我“去找你们班跟你们班走”。我含着眼泪点点头,跑开去找班里的同学。
随着几个学长学姐的呼声,很快同班的都聚到了一起。我们班一共跑出来14个人,二班只有两个人。男老师、高中学长们和外面进来扛着铁锹铁铲的农民大叔们都立刻到废墟上展开了救援。操场到处都有裂痕,还没等我们找好栖身之地,大地又摇晃起来,所有人立刻蹲下,耳边传来很多女生恐惧的尖叫声。我已经停止哭泣冷静了下来,但显然无法冷静的人更多。一个女生哭着说跑出来的时候看见铃被砸到了,肯定已经……其他的女生也都啜泣起来。我望了望废墟我们班的位置,却又因为“女生上去只会添麻烦”,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我站在那里,愣愣地看了很久很久。
之后我们的班主任文老师来到了操场,流着泪拥住我们哽咽着问:“只有你们几个吗?”女生们哭着告诉她很多同学没出来,张老师也没出来,还看见很多同学被砸到……文老师一边摸着我们的头安慰说“没事的他们都会出来的”,一边自己的眼泪却也更加汹涌起来。
我想起还在念初一的洁妹,便和婧子一起去确认她是否安全,却见一个男生躺在一群女生的中间,不住地颤抖,最终口中涌出一股鲜血。婧子紧紧地抱着我的手臂,我静静地看着老师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摇了摇头,看着那些女生试图阻止他呕出的鲜血,看着她们失声痛哭。什么也做不了,人类,竟然真的如此脆弱……
终于找到洁妹的同学,被告知她没事总算放下心来,回到班级所在的地方。陆陆续续开始有伤员被抬出,医务室和外面小药店的纱布很快就不够用了。那时才知道通信已经完全中断,通向擂鼓的道路因为塌方无法通行,想向北川县城求助的人却被县城更加惨重的样子惊呆——由于四面环山的地形,四周陡峭的山体几乎全部垮塌严重,只留下一个很小的安全地带,而到达安全地带的人显然并不多,派出所、医院、幼儿园都已经被垮下的山体掩埋……一时间求救无法向外界传达,受灾最严重的北川成为了地震中的一座孤岛。
很多伤员好不容易被救出却无法得到救治,比如我照顾的好朋友爽儿。她浑身都痛完全动不了,因为无法检查不知道是内伤还是外伤完全不敢轻举妄动,说话的声音也很轻很轻,我只能凑在她耳边才能听清她说什么。而我当时能做的也只是守着她,用棉签润湿她的嘴唇,水也不敢给她喝。之后很快,无论是纱布、棉签还是可饮用水都迅速被耗尽,仅仅两个小时,我们几乎就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被救出的唐一直在我身后不远,被他妈妈抱在怀里。他妈妈沉默地抱着他,听着他不断地呻吟。我看了看他完全无法移动的腿,已经不忍心再看他本应像平常一样挂着欠扁的笑跟我吵嘴的脸。我知道那是真正的痛入骨髓。可是他妈妈的表情是那样坚定,那样坚定地抱着她的儿子,尽管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看着她的我却已经体会到了她给予儿子的支持和力量。
而面前不远,是一个学姐抱着一个女孩的尸体,想必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的眼睛已然失去了焦点,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不住地说着“你说过我们要永远做好朋友的……你起来啊……我们不是还要一起考大学么?我们还要去巴黎看埃菲尔铁塔,你还没去呢,怎么可以这样走掉……”我默默地看着,真的很想告诉她,她已经回不来了,声音却哽在喉咙,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来……
安抚了爽儿的情绪,被告知双杠下躺着很多我们班的同学,我决定去看一看,尽管我知道那个“躺着”是意味着什么……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幕,双杠下,十一具尸体,有八具都带着我曾经日日能见的熟悉的容颜,只是有的已难以辨认。我看到晶晶,她睁着眼,一动不动。我想起半月之前我们还手拉手站在艺术节的舞台上,她的声音很成熟和动听,我至今也没有忘却。她紧紧握着我的手,不断给予我鼓励的微笑,一直散发着让人心安的温暖和令人羡慕的自信。我蹲下身,试着向她伸出手。可是,我做不到。我承认,我怕了,我怕那冰冷的温度提醒我这是现实。晶晶是何老师的侄女,我听着何老师不断哭喊着“她爸爸妈妈还什么都不知道啊”,眼泪也不知去向了何处,只是呆呆地看着她。我觉得我听到了她的歌声,曾经歌里的约定:“When I need a friend, you are there, right by my side. I wish we
could stay as one. I wish we could stay forever as one…(当我需要朋友的之时,你就在我的身边。我希望我们可以在一起。我希望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偷偷跑到废墟附近去的婧子是哭着回来的。她告诉我说,看到有人被卡在教学楼的缝隙里,她拼命地想要救他出来,徒劳地哭喊着“坚持下去啊”,可最终也只能看着他的生命慢慢流失掉,感觉到他的手越来越冰冷,直到再也没有了温度。而我当时能做的,也只是抱着她拍着她的背,已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天快黑时,我终于见到了妈妈。她带着幸存的学生从北川县城一路走上来,穿着高跟鞋走了好几个小时,想必脚已经又磨破了。一见到我,妈妈就抱着我不住地流泪,我也终于忍不住再次落下泪来。为了便于确认安全,妈妈要带她的学生,我也要回到我们班所在的地方。爸爸听到妈妈上来的消息也没有过来,一直带着高三的学生在废墟上救人,半夜十二点才下来喝了口水,紧接着又上了废墟。“我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我只知道她如果没事一定会上来找我,我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多救几个是几个。”事后爸爸面对记者提问时,如是说。那一天,他救出了40多个人。
尽管救援比较有组织性,因为被埋的人太多,当时的情况仍然有些混乱,不断传来各种难辨真假的消息。关于张老师,有人说看到他被挖出来已经送往绵阳的医院(在送达医院之前就去世了),有人说连尸体都没有找到。我们听着这些无法考证的信息,也只能默默地祈祷而已。
夜色渐渐吞没了白昼,距离地震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救援队迟迟没有到来。望着废墟上忙碌的人们,操场上遍地的伤员,我知道,我们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因为塌方,又似乎是因为某些什么原因(我就不说了绵阳人都懂的),救援队和救护车都迟迟没有到来。人们不得不用没有受损的面包车之类开始运送伤员。大概是天黑之前,爽儿被送往了绵阳的医院。我也因此闲了下来。文老师的女儿身受重伤,班里的大家都懂事地自觉聚在一起,让老师放心去守着女儿。
又不知过了多久,妈妈突然过来告诉我爷爷上来找我们了,让我去陪着他。我有些惊讶地跟妈妈走到林荫道,爷爷果然坐在那里。看他的样子果然地震的时候是在房间里休息。
爷爷说家里客厅餐厅厨房都垮掉了,恰好只有他那间屋子没有垮,毕竟退休前是警察,他就铤而走险从房间外面爬到楼梯那边去,幸而楼梯还在。爷爷所在的交警队离北川中学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爷爷说路上的状况相当惨烈,周围山体垮成一片,几乎没有能走的路,被砸死的路人到处都是,用断壁残垣、尸横遍野形容都不为过。“这次至少是七级地震。”爷爷肯定地说,“因为交警队的楼是抗七级的标准。这次说不定比唐山大地震还严重。”其实在听到爷爷的描述之前,对县城的情况几乎不了解。也是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我所经历着的是一件可称之为灾难的事情。
然后我问,奶奶和表妹呢?
爷爷沉默了一会儿,眼眶渐渐有些泛红。他说奶奶送表妹去幼儿园上学,听说幼儿园全埋了,大概凶多吉少。我安慰爷爷说,不一定的,说不定没事呢,心里某处却突然疼痛起来。
班里断断续续传来有人被救出的消息,偶尔也传来一些死讯。我想着刚刚听到的活下来的受伤的死去的同学和认识的学长学姐的名字,看着挖土机旁唯一的昏黄的灯光,眼眶忽然有些湿润。
天渐渐下起了毛毛小雨,我仰头看了看近乎一片漆黑的天空,默默祈祷雨能停下来。入夜温度也降了下来,我才知道原来北川五月的夜晚是这么冷的。教师公寓的楼并没有塌,妈妈提出要回家拿衣服出来给大家穿。我要求一起去,妈妈却怎么也不同意。我有些哽咽着说,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如果余震怎么办…一向固执的妈妈却只管嘱咐我照顾好爷爷,一个人回家去拿东西,一共跑了大概三次,每一次我都心惊胆战地祈祷妈妈不能有事,好在都平安回来了。妈妈带了一点饮用水和吃的给一天一口水没喝的爷爷,把家里能御寒的大衣都拿了出来。我抱了一堆衣服分给坐在操场上的同学们。气氛有些沉重,大家都不怎么说话,但看着平时不怎么亲近的同学们也都互相靠着,有的已经睡着了,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欣慰。至少还有这么多人,至少我们大家还在一起……
然后,传来韵姐去世了的消息。
我跟韵姐其实并不是很熟,但是因为父母同为老师,稍微有些接触。她手指修长,钢琴很棒,人也漂亮,唱歌也不错……在我心里她一直是个完美的存在。有时候下课间操看见她的背影都不由得心生崇拜,更不用说看见她弹钢琴的时候。本来,还想向她请教钢琴的呢……这么想着,却是没有挪动脚步去看。这样的话,不如留下一个完美的印象吧——我这么安慰着自己——其实也不过是掩饰自己不敢去看的胆怯吧……
终于看到了爸爸的身影。自从下午看见我之后他就上了废墟,一直救人到深夜的现在。借着远处昏黄的灯光,我看到了爸爸憔悴的脸。妈妈让爸爸喝了些刚刚从家里拿出来的饮用水,他也只是喝了几口便说留给爷爷,坐了几分钟又上废墟去救人。“现在救援队还没有到,多一个救人的就多一点被救的,我必须马上回去。”看着爸爸远去的背影,我的眼睛越来越模糊,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有一个这样伟大的爸爸,我也不能软弱不是么?
从爸爸那里知道,冰姐已经快不行了。我想起前不久还去他们教室找过她,还跟她聊过柯南的结局。小时候我们都住在擂鼓中学,一群教师子女经常一起玩,他们几个是大孩子,带着我们玩探险之类的游戏,每天下午一起打羽毛球,每个周末一起捉迷藏,每次生日聚会大家都会聚在一起,一个个蛋糕糊得一脸都是,偶尔还一起玩玩泡泡堂和大富翁,或者我们看着他们玩佣兵传奇……可现在,爸爸说冰姐一直在流血,她的一条腿被压着怎么也救不出来。“其实已经废了。”爸爸说。但是没有医疗器械,冰姐的爸爸不忍心像当时好几个为了救命不得不选择用食堂的菜刀来截肢的男孩子一样砍下她与身体几乎已经分离的腿,只能看着她不住地流血,越来越虚弱……不久,传来了冰姐去世的消息。她是在我爸爸怀里离开的。
夜已深,妈妈让我趴在她腿上睡一会,我却怎么也没有困意。雨似乎又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我看着废墟的方向,脑子里已然又是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去了几个世纪,面前的林荫道忽然出现了队列整齐的部队。大家几乎要喜极而泣——救援队终于来了。
此时离地震主震,已经过去了约八小时。
我们能做的,依然只是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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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而言最为冲击的一件事,大概还是有人因我而死,那个人还是我的老师,直到大学还无数次梦到当时的情景。

也许等十周年的时候我会写完。但是每一次写都很痛苦,也许我也不会再写下去。如果写了,如果还记得,我会更新。
<hr/>听说上了知乎日推,有些惊讶。十周年也并没有写完这篇回忆录,因为当我思考我应该做些什么的时候雷大哥说,你要问问自己的内心,是不是仅仅为了回忆而回忆?你要做的事情最无可替代的价值在哪里?你想留给这个世界什么你最独特的东西?去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想通了再做。所以十周年,我没有补完这一篇,而是写下了另外一篇文章:
Sina Visitor System如果您愿意帮助我扩散,将它带到更多的人面前,我将不甚感激。
知乎的私信我几乎不怎么看的,谢谢大家的关心。
愿善良的你们健康安好,事事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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