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电影《封神第一部》对「文王食子」的改编?你能接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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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默子 发表于 2023-7-30 21:00:24|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搜索了解了一下《封神演义》中周文王食子的故事,是妲己向纣王建议说圣人是不吃自己儿子的肉,如果姬昌吃了说明他不是圣人,如果不吃,就连姬昌也一起除掉。而文王姬昌早算出伯邑考遇害,也知道眼前的肉饼是自己儿子的肉,但他更知道这是妲己的计谋,如果自己不吃将会引来杀身之祸,因此姬昌强忍悲痛吃下儿子的肉。商纣王也相信他只是普通的凡人,放他回了西岐。(此段描述如有错误,辛苦指正)
电影《封神第一部》中,改编为伯邑考向纣王讨了一个承诺替父而死,文王吃下肉饼后纣王才告诉他实情,随后文王姬昌陷入崩溃。
你如何看待这样的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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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csic 发表于 2023-7-30 21:00:40|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日本漫画《封神演义仙界传》的改编是这样的,妲己害死伯邑考之后给文王做了肉饼,文王佯装不知吃了,然后等到一个人的时候才凄然泪下,借此回国。回国后就开始厉兵秣马招募贤人,意图讨伐商纣。但是从此之后文王就断食了,短短几年后因营养不足去世。
我觉得这个改编也不错。
浏次最览 发表于 2023-7-30 21:01:15|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还好改了。

说实话,我在电影院看到李雪健老师演姬昌,出来的时候拿着一把麦子,还一副心怀天下的经典文臣形象时,我心里咯噔一下。
天知道,我立马脑了他演宋江时,招安跪拜,把屁股高高撅起来那个画面。

为什么一下子想到这个?
因为《封神演义》里面那个文王,他就这个德行!
我小时候看,差点没被这个老头儿给气死。
他一整个就是君君臣臣入脑了,一股子礼教腌入味了的感觉。

大哥,纣王给你吃的是你的儿子!吃儿子保命,合理,但你表现得也太没人味儿了。
提前预知这是伯邑考,是很能提现文王的隐忍和占卜技能。但做爹做成这样,儿子的命不是命是吧。
我觉得他一点也不爱伯邑考。
那么英俊听话的儿子,我记得到了后面某个情节的时候,他居然说伯邑考的死是自找的。
真的,他真的是这么说的,我记忆犹新。
虽然我记不得原句的,这破书就是这么写的,给我气得直翻白眼。
哦,他还劝他小儿子别造反,要做好臣子的本分,君让臣死,臣就得死。
好家伙,那时候你装疯卖傻吃儿子肉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大义凛然呢,纣王想让你狗带,你怎么还活着呢。
到了儿子面前了,你来劲儿了,摆出臣子范儿了,就显你贤良。

关于文王形象的塑造,其实是作品合理性的一个关键。文王这个形象,在原作品里下场参与斗法的场景很少。
他的重要性,在于他要用自己的性格和美德来解释,周为何能代商,从而有为天下共主的资格。
《封神》的原著,包括各类改编,都逃不过一个关键问题:凭什么你西岐“造反有理”?
在中国人这里,一旦经历王朝更替,新王朝就需要通过修订史书、找大儒站台、传播民间歌谣戏曲等,通过历史解释、哲学解读、民间认同来构建自我权威的合理性。
儒家作为影响中国人最为深刻的学派,他们其实对于天命更迭的看法超级唯物。儒家的理念很实用,表面上讲点天赋君权来糊弄民众,实际上,他们讲的核心就是行“王道”,才有资格为君。
简而言之,君王必须听我儒家这套,遵循“仁”和“礼”,不然你小子就别干了。你下去,那就是你活该。
一般,我们会发现这类关于王朝更迭的小说里,君王失礼会是王朝崩塌的萌芽,不仁那更是重点。
比如,隋炀帝弑父而逆伦,纣王在神殿里冒犯女娲等等。

改编的这个版本,实际上改编的是文王之“仁爱”的内涵,即为铺垫周能替商的领袖基础,也是解释王朝更迭的合理性。
但对于“仁”和“礼”的认同,现代中国人和古代中国人已经有不同的看法了。
对于一个现代中国人来说,你给我看一个父爱稀薄,对着皇帝忠臣不二,造个反整得黏黏糊糊,我真没法认同这是一个君王该有的“仁爱”。

李雪健老师演的这个版本,几次场戏都有各自的作用。
在内,他真的演出了对两个儿子的非凡疼爱;
在外,于途中救雷震子,体现出了他对天生万物都有一份天然的悲悯,他抱着雷震子的时候,甚至都有一股子母性光环;
在雷震子这段,他和哪吒杨戬讨论的“教育问题”,其实也特别有初代儒家内核。
哪吒杨戬认为雷震子生而妖异,要除于襁褓之间,其实秉持得是先天论,这种“先天”观念在道家理念中很突出。
但姬昌坚持认为,孩子出生,还未见行,就判定善恶,太无道理,而且靠教育是可做后天教化的,这显然是儒家的经典性善论。
而西岐观麦,那段正面绘他的忧心,侧面有百姓和百官对他的拥护,你能看出他作为地方统治者而据有的对西岐百姓的仁爱。
他的仁爱,层层而进,非常匹配儒家对君王之仁爱的描述。因而,周取代商的人之基础就出来了。

在孔孟的论说中,“仁爱”是君王最基本的品质,也是必须有的君王之道。
而君王之仁爱,不能是小情小爱,但又要始于小情小爱。
就像古文中,孟子劝说梁惠王那段,王看到牛流泪而悲悯,用羊替代牛,君子远庖厨,这就是仁爱的起点。
以物推人,又修身,齐家,方能治国和平天下。这种层层递进的仁爱,是儒家所倡导的“仁”“礼”二道的关键。

这这种精神核心的文王才是更适合当代中国宝宝体质的“仁君”胚子。

之前,总有人喊,这个版本没有按照原著拍。
我真的很无语。
我这么说吧,看过《封神演义》,你就特别能理解,为啥“四大名著”是“四大名著”了。
这书……也就是法宝设定和法斗场面很顶。
里面的人物逻辑和基本人设,我真的不敢苟同,甚至可以用离谱来形容。比人设逻辑更离谱地是那个文笔,真的能看得人眉头紧锁。
看完《封神演义》,你拿起《水浒传》的时候,你会觉得施耐庵是什么文学天才。
要按这书的底层逻辑拍,我看乌尔善写完本子,第一笔投资都拿不来,还想拍二三部。

一直以来,我其实真的在怀疑,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封神演义》这个原著本的原著党么?到底是什么人在捧这种书啊,咱就是说,也不是什么原著都值得当老保吧。
我爸爸他们那代,他们嘴里的封神是单田芳评书版封神。
我作为一个90后,我对封神的热爱来自于连环画版本、动画版本、翻拍电视剧版本。
当我们说喜欢封神ip,不代表我们喜欢的是一比一复刻原著本。

之前还有一质问我,说我一个文学专业的,哪怕是现当代文学,也不能不尊重原著。
我真的会谢,文学保皇党能不能远离我。这么喜欢保皇,你找搞训诂学的那拨人行不行,他们做梦都想找到一面墙,从墙里把所有古代典籍的原初版本给抠出来。
就文本的改编,我们这个专业有两个大拿,一个鲁迅,一个郭沫若。人家推一个原则,叫失事求似,这是我们学科公认。
你品品什么叫改编的“失事求似”。
如果所有的文学原著再创作都是要复刻最原初版本,那后人还创作什么啊。
鲁迅的《故事新编》、郭沫若的历史剧系列、话剧大家欧阳予倩改的“潘金莲”、李叔同改的《茶花女》,各个都没遵循原著,那他们是不是得找原著作者谢罪啊。
经典文学作品之经典,在于每一个时代,我们把过去的文本翻出来,都能倒腾出之于当下的意义,能点亮未来。
文学经典的经典性在于无限可能的未来性,而不是它是天赋天书,自从诞生就一字不动,各个时代的人都要把最初版本刻画入脑。
人家六老师都比某些人清醒,他一直批评的是乱编,而不是改编,是胡说,而不是戏说。

真的好烦,回答了几个《封神》相关的问题,评论区天天用我的专业出身威胁我,我也就是几年前闲的,搞这个id认证。
搞搞清楚,我这个专业是“五四运动”起家的,不失为一种职业文化逆子,当年恨不得把汉语废了,让全中国人民用上拉丁文,你现在用一本通俗小说的原著给我上纲上线,是不是有点离谱了→_→
谁要是再废话,赐你吃煎牛肉饼。
qkw6358 发表于 2023-7-30 21:02:00|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人说原著这个剧情体现了姬昌的隐忍,甚至还有人觉得感人,我怀疑诸位有没有看过《封神演义》小说。
《封神演义》原著的这段剧情又雷又毒,堪称整个中国古典小说史上的代表性败笔。
如果照着原著拍,现代人观众怕不是能看得脑溢血。
题主描述的剧情没有错误,但遗漏了重要的一点:
原著中姬昌对纣王的忠诚服从,根本就不是隐忍伪装出来的,而是他的真实想法!
哪怕姬昌回到了西岐,下属们主张反商,姬昌的回应是:
天子乃万国之元首,纵有过,臣且不敢言,尚敢正君之过。纵有失,子亦不敢语,况敢正父之失。所以‘君叫臣死,不敢不死;父叫子亡,不敢不亡’。为人臣子,先以忠孝为首,而敢直忤于君父哉。昌因直谏于君,君故囚昌于羑里,虽有七载之困苦,是吾愆尤,怎敢怨君,归善于己。……今昌感皇上之恩,爵赐文王,荣归西土,孤正当早晚祈祝当今,但愿八方宁息兵燹,万民安阜乐业,方是为人臣之道。
下属们提到伯邑考之死,姬昌的反应是:
卿只执一时之见,此是吾子自取其死。孤临行曾对诸子、文武有言:孤演先天数,算有七年之灾,切不可以一卒前来问安,候七年灾满,自然荣归。邑考不遵父训,自恃骄拗,执忠孝之大节,不知从权,又失打点,不知时务进退,自己德薄才庸,情性偏执,不顺天时,致遭此醢身之祸
直到姬昌临死,留下的遗言仍然是:
我死之后,吾儿年幼,恐妄听他人之言,肆行征伐,纵天子不德,亦不得造次妄为,以成臣弑君之名。商虽无道,吾乃臣子,必当恪守其职,毋得僭越,遗讥后世。
姬昌对君臣之道的忠诚贯穿整本《封神演义》,哪怕是在他死后,姬发仍然继承了他的遗志。
后期都金台拜将准备伐纣了,姬发还在犹豫:
相父此表,虽说纣王无道,为天下共弃,理当征伐。但昔日先王曾有遗言,切不可以臣伐君。今日之事,天下后世,以孤为口实。况孤又辜先王之言,谓之不孝;纵纣王无道君也,孤若伐之,谓之不忠。孤与相父,共守臣节,以俟纣王改过迁善,不亦善乎?

大家真的会喜欢这样的原著剧情吗?
臣子对君王誓死效忠,这是什么高明的权谋斗争吗?
父亲觉得儿子不听话死了活该,这种父子之情很感人吗?
石之轩 发表于 2023-7-30 21:02:11|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这部分看似服务于姬昌形象的改编,实则从的是殷寿的逻辑——
原版主打一个考验,底本还是卧薪尝胆那套,
改编后的版本里,殷寿其实非常感性,他一直在把自己的逻辑强加给所有质子及其父兄,在他们身上重现自己的悲剧,以演绎出他杀父弑兄的合理性,获得他人对自己的共情以同化整个世界,
而姬氏父子有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优越,无法共情殷寿的缺失,所以,即使他不断洗脑挑拨威逼利诱姬发、强行使姬昌身陷囹圄,也不能将姬氏父子从道德的高位拉下来——他弑父的逻辑在这里推不下去了,因此他只好欺骗姬昌吃下肉饼,虽然毫无原则性,但是确实达成了姬昌食子的事实
而姬昌在这里的表现是被欺骗着坦然吃下肉饼,他甚至在一开始热衷吃下肉饼,是因为他并没预料伯邑考会来朝歌,吃下肉饼是为了坦然赴死,想以自己的死坐实商纣的不义之名——他也有赢的功利思维,只不过低估了殷寿的残忍狡诈,所以这个改编同样是在贯彻这部电影“尽量把高光给殷寿”这个原则的,只不过剧本和李雪健老师把这个改编处理得很好——姬昌在得知肉饼是伯邑考之后
第一步是惊讶——事情没有按照他所预料的发展
第二步追问殷寿验证事实:有没有可能不是真的,伯邑考有没有可能并没有死——这是对挚爱生的希冀
然后最精彩的是,当他在获得准确回复后不是伤心,而是疯狂大笑,邀请殷寿同食肉饼——这个表现看似荒谬,其实非常真实,一个人在获得挚爱死亡的事实的一瞬间是伤心不出来的,而是抽离和麻木,姬昌这里对殷寿的邀请无耻近似刘邦,其实是人在在面对无法承受的悲伤时的自我保护,悲极生乐人格近乎解体,沦落到与禽兽为伍,但最终人性战胜兽性
在上面这个阶段过去后,他最终还是要面对作为一个父亲所要面对的丧子之痛,然后理性迅速占领高地——食子的罪行不能归咎于他是禽兽,真正的兽行来自于殷寿,到这一步,他才开始向纣王疯狂发泄自己的愤怒,让殷寿杀他——姬昌重视名节,既然他的名节在事实已经被殷寿击垮,他又不愿意像野兽一般靠吃自己的儿子的肉活着,所以死节在他这还是最高优先级。
这时姬昌忘了,他还有一个儿子在殷寿的手里,他没有死节这个选项,在这波对于道义的争夺之中,姬昌是最彻底的失败者,而计划通殷寿是主导一切的最缜密的掌控者。
所以在这一部的最后,因为“伪造卦象”他声名具裂,他的形象沦为一匹心怀愧疚、禹禹独行的老马,没有人格,犬儒求生——这正是殷寿想达到的目的,他要在人格上摧毁姬昌,验证自己弑父逻辑的普遍性。
简单来说,原版姬昌的求生是动物性的,他与殷寿的对决是两只动物在比拼自己的下限,姬昌的目标是生命。
而在这一版中,姬昌和殷寿的对决是人和动物的对决,一只动物在努力把一个人变成和自己一样的动物,殷寿的目标是湮灭姬昌的人性。
两版目的不同,主导者也不同,前者不乏戏剧张力,但后者显然更符合这个版本的逻辑和主题。
Brian 发表于 2023-7-30 21:02:54|来自: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君子可欺以其方,莫破其幻想,因为那是他最后的温柔。
电影的改编一般认为是知和食顺序的改编,从知而后食到食而后知。但还有一种可能,知作不知,食而后知。这可能是比明知而硬吃更悲惨的。
单就前两者而言,知而后食则悖人伦,但也有拒绝而受死的可能,先食而后知则连拒食受死的选择也被剥夺了。
但这难免低估了文王。他算卦不能知天下事,但他的周易也是当时思想的集大成之作。以文王对殷寿心理和商朝人牲制度的了解,说他对纣王的“善举”毫无防备也不现实。
可他选择相信。
就像孟子中对舜的讨论。偏心的父母欲陷杀舜于仓廪和井中,弟弟象乐呵呵跑去分舜的家产,见到哥哥在床上抚琴。象扭扭捏捏说:“我好想念你呀!”。舜说:“我想念着这些臣下和百姓,你替我管理管理吧!”
孟子一方面认为舜知道象和父母要杀害自己,另一方面也说舜听到弟弟想自己是真高兴,还举子产乐意听到鱼“逍遥游”的故事,说“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这听起来矛盾,舜到底被骗了吗?
我想是也不是,他没被象骗,而选择欺骗自己。就像子产愿意相信美好的故事,就像我们愿意相信伯邑考化兔,舜也愿意相信父慈子孝的幻像,因为这是他理想的道。象的话只是给他走自己的道提供了一个台阶,他自然拾级而上。
文王也一样,他很老很累了,他知道在一种无妄的命运面前,即使不妄,也大都无望。质子如此,自己如此,商王也是如此。但他也愿意相信不同的命运与道路,而商王给了他这个岔口。所以他吃下饭菜,吃的是希望。
结果商王狠狠碾碎了最后的蓝药丸,装都不装了。这种打击与幻灭使伤害成几何级数放大。这样不行,那就革命。被欺骗,被打击,那就放弃幻想,准备斗争,让周成为新的大邑。
君子可欺以其方,因为那是他最后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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