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南神仙洞,故事云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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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aini8312 发表于 昨天 05:40|来自:重庆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凡是到过利川建南的人,没有一个不为那依天矗立的丹霞绝壁而感叹!面对那一个个凿刻于悬崖绝壁上的规整洞穴,没有一个不会发出这样的惊叹和疑问:这些洞穴究竟是做什么的呢?在这些高高的洞穴之中,又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呢?为揭开这些洞穴的神秘面纱,近几十年来我到建南的具体次数和顺序早已被时间的流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然而,这些神秘的洞穴却像一串串足迹、一声声呐喊,一阵阵云霞,一副副画图,无时无刻不在我似是消忘的记忆屏幕上闪现和凝结,并在最后刻画出一连串震撼心灵的慨叹!

建南神仙洞
记得我第一次奔赴建南是为去采访一位名叫王尊然的民工,据说他曾经冒险进入过“七孔子”崖穴。节令已经跨入深秋,我打早从谋道出发,背着水壶、年表、卷尺和刚从船头寨考察收获得来的兴奋,在车辆、行人都很稀少的乡村公路上独行。漫山遍野的黄连棚架在一片银霜的烘托下,犹如一层层深赭色的波浪,从近处一直涌向天边。熟土里的苞谷早已收拾完毕,一大串一大串金灿灿的吊叶子苞谷从深灰色的瓦檐或淡褐色的彩楼下整齐地垂挂下来,几乎挂满山间农舍和箭竹溪老街所有木屋的门脸。在被岁月打磨得发光的阶沿石级上,老汉儿在甜甜地打盹。在用青春装扮得喜气洋洋的门窗下,幺妹儿在用心地扎花。围着黑底红花围腰的老婆婆,一摇三摆,在晾晒着粮食的地坝边教小孙孙儿乐哈哈地撵鸡。在秋阳的笼罩下,整个的田野、村寨、小街,连同街头饭店前的那棵虬劲的老树,似乎都沉浸在一个朦胧胧而闪着金光的童话之中。

建南穿眼石
张果老岩峡谷既是从箭竹溪进入建南集镇的门户,又是一条叫人体验孤独的山水长廊。走过箭竹溪集镇,我改由小路直奔峡谷谷底。一条因修水库而形成的瀑布在山崖间发出一阵阵时断时续的颤响,很像是那座早已失去当年威风的木城老关在向路人诉说着它当年的成就和辉煌。一条长满野草的石板小路,伴随着怪石嶙峋、水流湍急的小溪在谷底蜿蜒蛇行。独行谷底,身后好像有什么在推着一样,脚下越走越快,心里却觉得速度越来越慢。我极力在摩天的老崖上搜寻,巴望能有新的崖穴奇迹发现,仰头看得久了,两边又高又陡的崖顶在游云风树的动漫中,仿佛也在悠悠地摇动。而人这时却觉得自己格外渺小,渺小得失去轻重;格外孤独,孤独得不知自己。
我实在有些累了,便在一座长满苔藓的残破石桥上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喝水,把汗湿的袜子、球鞋脱掉,一口一口地咀嚼干粮。开始,眼前还是一片迷茫,耳鼓里也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嘶嘶作响,然而,不多一会儿,眼前的一切便很快地变得明净、鲜活起来。原来,在清澈的小溪里也有鱼儿在悠然地游鸢;在两旁的灌木丛中也有小鸟在欢乐地嘻戏;就是在我的脚边,也有无数叫不出名字的小花在热烈地开放,红的、白的、紫的……,在放肆的展示着它们的美丽,享用着它们的青春!看来,孤独主要来源于自我,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即使生活在闹市也会感到孤独。而一个关注客体、尊重自然的人,即便置身荒野,眼前也将是一片灿烂的世界。都说张果老岩上常有猴群出没,在这次孤独的探访中我是多么希望能和它们邂逅相逢啊!心想,如果它们在我身边出现,我一定要设法和它们携手同行。

建南岩上人家
、傍晚时分,我终于走出那条幽深的峡谷。当看到高大齐天的子母石披着云霞向我迎来的时候,建南集镇也就到了。那时建南集镇还并不算大,一条老街起伏盘绕在建南河北岸的半山坡上。飞檐翘角的关庙昂首街头,青青的迟竹,黑黑的布瓦,亮亮的义门石板小路以及那些精雕细刻在古庙、祠堂和墓碑上的楹联、浮雕,使人不得不产生出许多关于古老土家的奇思妙想。建南是古代土家族人集中居住的地方,据史书记载:其地元属忠路安抚司。明中期,故土官后裔牟酋蛮拥土民,据溪峒,呈请招抚设官。明王朝决定按等级对故土官子孙授以职事,以四百户以上设长官司,四百户以下设蛮夷长官司。宣德三年(1428)五月,置剑南长官司,以牟酋蛮为长官,领于忠路安抚司。宣德五年省。后改剑南为建南,仍置长官司。清雍正十三年(1735)改土归流,裁其地入利川县。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设建南乡。建南盛产食盐,传说,这里古代是盐阳女神的领地。远古时候,生活在这里的土人可以长生不老。这里蛇死人蜕皮,人老、病,便爬入山野洞中,经过七天七夜,行善的人便会蜕去旧皮,重获美妙青春。而那些作恶的人,便会化为脓血,永世不得超生。元、明时期,土司衙门建在归元寺附近。那里有一口从天外飞来的千斤大钟,声音格外悠远绵长,每当日暮霞涌,神钟伴仙鹤起舞,苍鹰与百鸟戏飞,情景十分迷人。利川古代八景之一“归元晚钟”,指的就是这里。
想起这些传说和故事,我急于找到那个曾经进入过“七孔子”的民工王尊然的心情当然就更加迫切。晚饭后,在当地干部的指引下,我很快便在粮管所的院坝里找到王尊然。他是一个纯朴的壮年人,从他口里,我不仅又一次听到在“仙人洞、蜕皮洞”里好人蜕皮不死重获青春的美妙传说,而且,还仔细倾听和记录下他于1983年夏天因洪水猛涨,冒险爬树攀岩进入七孔子,取出三具装有白骨独木小棺抛入河中的事实和经过。看来,在建南那些陡峭崖壁上所遗留的人工挖凿洞穴,应属古人崖墓之一种是确定无疑的。

建南七孔子
记忆既像是一口无形的箱子,又像是一条魔幻的河床。它们常常把不同时间发生的事情整合、溶汇起来,以致使人们在回忆往事的时候分不出先后,甚至隐去、丢失掉细节和痛苦,把一切的艰难、不快都演化成美好的回忆或回忆的美好。我在记忆的箱子里翻捡,很快便找到那些关于探查利川崖墓的疲惫足迹。确实,发现和认知是一面旗帜,是一方通向更远目标的路碑。七孔子属于古代崖墓的发现和认知,指引、激励着我在利川的高山深谷中更加艰辛而愉快地爬涉,而且把追踪的目光放得更宽、更远。“施州城外都亭山,悬崖百丈渺难攀。上有墓门一十二,云是蛮王葬此间。”我站在高高的都亭山上,数着方洞峡的方洞和商盘对话;“天船泊在绛河边,偶念红尘下大千。上帝闻之勃然怒,遣将五雷追不旋。”我仰望着船头寨金银坳口那飘渺的崖墓与山花同笑;“嘉靖二年冬,兵败此青岩。埋葬九龙滩,芳名万古传。”我坐在踏水桥神仙洞口,聆听插旗山下白莲教军的厮杀和呐喊;“川崖惟平,其稼多黍。旨酒嘉谷,可以养父。野惟阜丘,彼稷多有。嘉谷旨酒,可以养母。”我依靠在巍峨的子母石下,心海里敲响神圣的铜锣石鼓,和着风声、雨声交织成的节拍与古老的巴人昂首放歌。
43座人工崖墓、10余座天然崖墓的先后发现,实实在在地标明我在几十年中所走过的探索历程。然而只有1988年11月23日,当我们最后从白石溪大王坝石龙包崖墓中把一具楠木小棺抢救清理取出来的时候,我心中那多年久悬的疑问才算真正得到一个明晰无误的答案。一个身高1.80米的壮年蛮王,死后把尸骨装在一具内空长1.24米,高0.23米,宽0.28米的精致楠木小棺材里,头颅边放着珍贵的桐子籽实,白骨上掩盖着念火的青岗树叶,以崖凿穴,穴内布满岩画,干燥通风;以山为陵,陵崖上松柏长青,陵崖下溪水长流;把自己和大地、山崖、流水永久地融为一体。这种煞费苦心的自然回归,这种难以想象的仙人葬式,又该是何等的巧妙和潇洒!
《隋书·地理志》载:清江诸郡,多杂蛮左,“其死丧之纪,虽无被发袒踊,亦知号叫哭泣。始死,即出尸于中庭,不留室内。殓毕送至山中,以十三年为限。先择吉日,改入小棺,谓之拾骨。拾骨必须女婿,蛮重女婿,故以委之。”利川古属清江郡地,细读文献记载,联想到绕棺歌舞、撒呀尔嗬等至今仍在利川巴东遗存的一些奇特丧葬习俗,我仿佛通过时间隧道去参加一埸古代蛮左的葬礼。我仿佛看到一群剽悍的巴人,面对死亡,正在击箭而歌,飞旋狂舞,艰难而又乐呵呵地把他们的先人送入居高、凭险、临水的神圣崖墓之中!
啊,利川建南神仙洞,多少故事云霞中!
谭宗派2004年12月2日初稿,2023年8月13日修改群发

建南子母石
来源:知行利川谭宗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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