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银华《黄山候日出》

“天下第一奇山”——黄山，集泰山之雄伟、华山之险峻、衡山之烟云、匡庐之飞瀑、峨嵋之清凉和雁荡之奇巧，景色夺人魂魄。然而，旅游探胜者在一览黄山奇峰、奇石、奇松、奇云、奇泉之后，谁都不肯放弃一睹这座著名山岳的日出奇观。
仲夏时节，我们湛江首批专家疗养团一行18人，气喘吁吁爬上了黄山，下榻在北海区排云楼宾馆。听人说，领略黄山奇妙的日晔佛光，靠碰运气。大伙都暗中祈祷好运。
6月18日凌晨4时，团友们准时起床，顾不上为脸部和牙齿搞卫生，一个个手持登山拐杖，在导游指引下，抄小道跨越封山铁丝网，登上海拔1600多米的丹霞峰。丹霞峰是观日出的最佳选点之一。
放眼茫茫夜色，群峰林立，千姿百态的怪石轮廓似一幅巨画，挂在天幕上。周围山壁羊肠小道上，不时闪动着电筒之光。各个旅游小分队像游击队般，都在搜索着观日出的最佳位置。人声隐隐，在峰壁石隙间传来。可以想象，人们都兴致勃勃。我倚着一株老松坐在石板上。高处不胜寒。租披一件大棉衣，依然觉得凉风袭人。
高山天亮得早，4时许便曙光初露。黄山的鸟类醒得也早林间清脆的鸟声此呼彼应。鸟鸣更显山静。等候日出的人们一边吸吮黄山沁人肺腑的晨风，一边为相机装上菲林，进入了随时捕捉黄山日出的状态。
当地导游章小姐提醒大家：“观日出的最佳时间为五时至五时一刻。”还不无遗憾地说：“5月份的壮观云海和烂漫山花，你们错过了。今天能否看到黄山日出，真要看你们的运气了。”章小姐是黄山人，个子不高，但纯朴热情，天真可爱，据说是位“优秀导游”。俗话说：北京导游靠张嘴，黄山导游靠双腿。走在陡峭的山道上，她如履平地，确实是地道的黄山姑娘。她口齿伶俐，满肚子黄山故事，普通话又准，讲解很有艺术魅力。一路上，她常提醒大家：走路不看景，看景不走路。团友牢记她的警告，确保了“一路平安”。人在旅途，导游的话成了权威，大伙都听她的。
一看表，离日出时间还有近一个钟头。人们凝视着鱼肚白的东方，又闲扯起来。有的说不该起床这么早。有的说：千里迢迢来黄山，为的就是领略自然，陶冶身心，少睡点算什么。林业高级工程师老杜谈起他半夜起床看天象的事。他说他半夜里走出住地，巡视天空，没发现星星。言下之意，不是观日出的好天气。透过层林窥视，苍穹果然是天低云厚。大家相信老杜的预测，但并不放弃希望。天有不测之风云嘛。黄山的风云会不会来个变幻，变得雾开云散?
等待是烦人的。好在黄山放眼是景，风情也特别。团友们一边专注东方天际发亮处，一边又闲扯白天游黄山的见闻：黄山真不愧是座文明山。游了一峰又一峰，很少发现旅游线路上有烟头、纸屑、果皮之类。定点抽烟制度也严，管理人员见到烟头就捡，发现违规者就罚，保持了黄山的超凡形象。有人谈起黄山的挑夫和轿夫。徒步登山既难，何况肩负百斤重担!每100斤15里，从山脚挑到峰顶才20元，每分钱都浸着汗水啊!据说为谋求这份苦差，每年还得向工商部门交2万元才能办到执照。山道上，游客遇到挑夫轿夫，得主动避让，避实不避虚，不然容易出险。又有人搬出孔子《少儿辩日》的故事：“大家讲，究竟是早上太阳离地面近，还是中午太阳离地面近?”人们都熟悉这个故事，但谁都不作解答。谈论的题话杂七杂八。有人不耐烦了：“这样苦等，还不如回我们湛江东海岛看海上日出……”
时间在推移。人们面对东方，心中千呼万唤。过了五时，太阳仍没有露脸的迹象。灰色的云层成块成块地贴在东天。又是一阵寒风，有人重重地打了个喷嚏，打破了寂静。约过了一两分钟，云层才慢慢裂开一道横缝，然后中间部分缓缓张开，似一只睡意惺忪的大眼，血红血红的。无疑，太阳就躲在裂缝内。“张开点，再张开点!”人们呼唤着，手中的快门也跟着咔嚓咔嚓地响了起来。可惜，裂缝老张不开，留在菲林底片上的始终是太阳的小小的局部和斑斑驳驳的霞光。
人们的表情又变得一抹沮丧。我灵机一动，把镜头对准了一张张脸，咔嚓咔嚓又按了几下快门……
看不到黄山壮观的日出奇景，团友们不免扫兴。下峰路上，不少人都自我安慰，谈出了某种满足：看不到黄山日出，却看到了黄山朝霞，饱饮了黄山晨风……而我，还摄得了一组人们苦候日出的难得的照片。
[何银华 ，中国当代作家，现任湛江市作家协会名誉主席，原《湛江日报》副总编兼《湛江晚报》总编。著有《在雷州这片土地》《笔踪集》《旅踪》《何银华文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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