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并不清楚国有企业改革的历史,把联想当成了国有企业,实际上,联想从来都不是国企,创立之初的联想是“大集体企业”。
这种企业出现的背景是第一次“下海潮”,80年代中期,城市人口暴增,但是国营单位提供不了足够的岗位,于是鼓励职工跳出体制,自谋生路。当时政府对下海创业有一定的政策支持,比如可以主动要求“停薪留职”,从要求单位借款、投资等等。
但是当时的法律并不支持私人创办企业,个体户可以,雇员超过7个人就不行了,超过7个就是资本主义了。1982年,也就是下海潮发生的前一年,还有3万多人因“投机倒把罪”被捕,所以有一定规模的企业都会选择挂靠到国企或者政府机关名下,成为国企的子公司。
这种企业又不是真正的国企,政府不干涉企业的经营,人事关系不由组织部掌握,产生的亏损与财政无光,利润也不用上缴。本金赔光了就倒闭,产生的利润按照与挂靠单位间的协议分配即可,这种企业后来被归类为“大集体企业”。
除联想外,80年代创立的著名企业,比如万科、TCL、中兴走的都是这种路线;这种模式政府是鼓励的,但是后来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产权不清晰。企业的启动资金是由国家提供的,但是这笔钱算是投资还是借款一直有争议,企业与挂靠单位间具体有什么协议,合不合法,没人能说的清楚。
1992年,市场化改革开始,国家开始要求大集体企业进行股份制改革,明晰产权;最初,很多人要求要求国家100%持股,造成的结果则是技术骨干集体出走,另立门户。国家吸取教训后,不再鼓励国资100%持股,因为国家对各级政府的经营水平是非常了解的,失去技术骨干的国资方根本经营不下去,于是探索出一种被称为“国有民营”的模式,中兴是第一个采取这种经营方式的企业:
1992年12月,因为产权纠纷,以侯为贵为首的中兴骨干集体出走,创立了“深圳市中兴维先通设备有限公司”,失去技术骨干的国资方经营不下去,只得把侯为贵等人请了回来,双方约定中兴工会占股49%,负责公司的实际运营;国资方占股51%,不参与公司的管理,这种模式在当时被称为“国家所有,授权经营”,也就是国有民营。
随后改制的企业大都采取了类似中兴的方式,联想也不例外,与中兴不同的是,联想工会只获得了企业的经营权和35%的分红权,国资方持股100%,享有65%的分红权。
国有民营的经营方式也是有问题的,当时的中国没有股东保护机制和职业经理人制度,不参与经营就意味着没有收益,这点国资方是非常清楚的;至于监管,政府连直接经营的国企都监管不了,更别提监管这些“国有民营”企业了。
2000年前后,“国有民营”企业进行了第二次改制,引入公众资本来制衡管理层,一般来说,国资方和管理层都更倾向于外资(含港资、台资),因为外资实力强,监管机制完善,对单纯的财务投资者更友好,也不会轻易插手企业的管理。而内资路子普遍比较野,经常搞得乌烟瘴气,典型的案例就是90年代的万科股权之争,最后以引入华润(港资)作为大股东而告终。
联想私有化的过程大致也是如此,当时普遍认为这是一种多赢的模式,实现了“国资增值、员工得利、企业发展”的目的。在目前的联想控股里,国资依然是占大头的,持股比例为中科院36%,联想管理层和工会35%。
实际上,联想管理层和工会持股35%,这是财政部在2001年定的,这么多年来联想管理层从未尝试过突破这个比例,哪来的什么侵吞国有资产?
这也许多企业家支持柳传志的原因,80年代起步的企业大多经历过类似的改制,通讯领域的中兴,半导体领域的京东方,家电领域的海尔、格力、TCL,食品领域的伊利、双汇都是如此,这些企业的改制都是国家大力支持的,甚至还被当做典型案例来宣传,结果到了现在莫名其妙的成为了“侵吞国有资产”和“买办企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