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原始人面对英军,为什么战绩远远胜过大清?|文史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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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ohyy 发表于 2024-7-28 04:41:06|来自:亚太地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文/维克托·汉森
祖鲁人的政治体制虽然残暴原始但是不费拉,部落兵勇猛善战、敢于牺牲,不是秦制帝国那种只知道打嘴炮的费拉,相比于一鸦英军损失最大的镇江之战不过战死40多人,祖鲁人战绩堪称完爆大清。不过即使如此,其战术体系与英军仍然间隔着多个世代,过于残暴的政治制度对战斗力的损害也大于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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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鲁战争专题:
1879年,日不落大英帝国的军队为何败给非洲原始人
成千上万祖鲁人有先进火枪,为何吃不下英军百人小队
祖鲁人使用英军的枪炮,为何仍不敌英军
祖鲁人的秦始皇
祖鲁人的好战性格,在非洲无出其右。在非洲大陆上的数百支部落中,任何军队在组织体系和指挥结构方面都不及祖鲁“伊普皮”(团)的复杂精巧。大陆土著战争中,也没有其他部落的纪律能与祖鲁人相媲美。
在当地军队中,祖鲁人独树一帜,很大程度上弃用了投射武器,转而使用短矛进行肉搏交战。尽管如此,数量极少的英军却能在区区几个月时间内摧毁非洲最可怕的军事力量。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和西班牙人入侵前夕的阿兹特克帝国情况相同,在欧洲人19世纪期间抵达纳塔尔时,祖鲁还是一个相对较新的国度。
1800年前的近300年中,祖鲁民族不过是一些操班图语的游牧部落,他们缓慢地迁入现今的纳塔尔和祖鲁兰。
但是在19世纪初,众多恩古尼部落中的姆泰特瓦部首领丁希斯瓦约,通过整合被击败的部落组成一支民族军队,迅速摆脱了班图人仅靠袭掠和小股行动的传统战争模式。
丁希斯瓦约以打造一支专业军队的方式来建立一个联盟国家,他抛弃了过去仪式化战争里主要使用只会造成擦伤的投射兵器的做法:这种条件下伤亡相对较轻,非战斗人员大多不会卷入战斗。(大司马按:此人实际上把南部非洲的战争从春秋模式改为战国模式。)
在位八年的(1808~1816年)丁希斯瓦约颠覆了西南非洲班图文明的古老传统,他没有消灭或奴役击败的其他部落,而是将它们兼并进来。
与此同时,他寻求与沿海的葡萄牙人进行贸易,让平民生活从属于军事训练,由此奠定了祖鲁帝国的基础。
他最得力的副手,小祖鲁部落的革命性领导者恰卡实际上掌控了帝国(1816~1828年),并且以连老丁希斯瓦约都无法想象的方法,使这一帝国能够提供数量庞大的常备军。
恰卡的军事变革标志着祖鲁势力的崛起,这个军事机器组成的王国,在被英国征服之前延续了60年(1816~1876年)之久。
在1828年被其兄弟杀害之前,恰卡完全转变了非洲人的战争方式,抵抗了白人的入侵。他在交战中屠杀了五万敌人,同时也在独裁心态日益频繁发作时,无端谋杀了数千本国民众。
恰卡12年的统治,遗留下一个松散的专制联盟,拥有大约50万臣民和一支近5万战士的国家军队。在祖鲁人的全新帝国形成的数十年里,可能有100万非洲土著人民被杀或死于饥饿,这都是恰卡帝国梦的直接后果。

极度残暴的南非秦始皇恰卡
因此,南非的历史变迁,体现出了一个欧洲殖民军事经历中多数人并未意识到的状况:在非洲、亚洲和美洲,不论是土著部落还是欧洲人,杀死的己方人民通常都要多过不同种族间的相互杀伐所造成的伤亡。
比如在1820~1902年间,恰卡和他的继任者们所杀死的祖鲁人比切姆斯福德勋爵还要多,而布尔人比开芝瓦约屠戮了更多的英国人。
祖鲁军队的优点与缺点
关于祖鲁军事有许多富有传奇色彩和虚构的内容,但是我们可以摒弃他们的武士因强迫禁欲或使用致兴奋药物而善战的流行观点,甚至还可以否认他们从英国或荷兰贸易者那里学会团级体系以及包围战术的看法。
婚前的祖鲁人拥有大量的泄欲方法,战役中携带大量鼻烟,偶尔抽下大麻,饮用清淡的啤酒,还从他们过去几十年击败部落武士的经验中创造了大大促进战斗力的方法。
祖鲁人军事组织化的一般理念,甚至包括制造高品质金属矛头的知识,可能都来自对早期欧洲殖民军队的观察;尽管如此,完善的、以年龄划分部队的体系,以及野牛式进攻的法则,却完全是由祖鲁人自己发展出来的。
不可否认的是,祖鲁的强大实力来自其军事效能的三项传统资源:人力、机动性和战术。在这三方面,祖鲁人的作战方法,几乎与所有土著非洲人的战斗方式不同。
在班图部落在恰卡领导下对东南非洲的征服中,在英国征服之前的19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期间丁甘国王(1828~1840年)、姆潘德国王(1840~1872年)、开芝瓦约国王(1872~1879年)相继即位——祖鲁控制了25万~50万人口,能够集结大约由35个“伊普皮”组成,规模为4万~5万人的军队,其数目是其他任何非洲战场的黑人或白人军队的数倍之多。
与大多数来自蛮荒之地的部落军队不同,祖鲁人不是以临时组织的乌合之众进行作战。他们不会按照习俗约定展开仪式化战斗,而是放弃了非杀伤性的投射武器交战方式。
祖鲁“伊普皮”是其基础社会风俗的折射,这个社会的方方面面都追求不断获得战利品,并满足每个臣民直接进行杀戮的欲望。
如果说阿兹特克武士追求以俘虏记录来提升地位的话,那么祖鲁人就是以在敌人的血泊中“清洗他的短矛”来换取小小的社会地位,或是开创出新的贵族家族。
整个祖鲁国家都被军团化了——与古典斯巴达的方式相似——祖鲁人通过建立年龄分级体系来完成全民军事化,这样的组织甚至取代了原有的部落从属关系。
男孩们在这个社会大军营里,将经历正规军事训练,在十四五岁时作为后勤人员参战。大多数祖鲁男子在青春期后期进入“伊普皮”时已是羽翼丰满的武士,能够在一天内赤脚奔跑50英里。
单身汉组成的大队被安排进终身兵团,男人不允许正式结婚,直到他们年近40时才会得到专门的补偿;因此,建立一个独立家庭的能力成了军队中一条巨大的社会分割线。
在恰卡的体系之下,高达两万人之多的35岁以下男性保持未婚,保持长期服役的状态。即使是更年长的、能够合法娶妻建立自己的“克拉尔”亦即自主家庭的战士,也通常会投身到漫长的战役之中。
在武士中强制“禁欲”的看法也是夸大的,因为祖鲁男子会与女人例行公事地进行除完全插入以外的各种性交行为。当然,“禁欲”意味着武士不能拥有由长期伴侣组建的独立家族,也不能在30岁之前和处女发生关系。
这种制度导致年轻女人怀孕的拖延,使得祖鲁人口繁殖力下降。这样的年龄分级的习俗,实际上可能是恰卡在人口已然过剩的形势下,意图控制祖鲁兰人口的方式,由此就能抑制在人口压力下过度放牧牲畜对草地造成的不可持续性利用的状况。
无论这种按年龄分类进行兵团编组的独特方式其确切原因何在,最终,这样的方式在军队中产生了不同寻常的团队精神,因为“伊普皮”——以与众不同的名称,奇异的发式,珠宝,毛皮和盾徽而著称——作为同龄武士组成的大队,在整个生涯中常常都会作为独立的单位参加战斗。
从战术上讲,祖鲁进攻模式简单而有效。阵形部署被称为水牛角,每个“伊普皮”被分成四组,两个较年轻的团组成阵形的侧翼或“角”。如此部署的两翼快速在敌军两边展开,旨在包围对方,并击退其对阵形的“胸膛”或者说“伊普皮”中老兵团的进攻,当交战全面展开时,“腹”也就是年长的后备军会上前战斗。

祖鲁的牛角阵
可想而知,考虑到祖鲁人借助草丛和灌木神出鬼没、全速包围和接近受惊之敌的作战方式,以及在近战中用锋利长矛和沉重棍棒了结对方的可怕能力,这样的标准化进攻在平原上与敌对部落对抗,被证明是十分成功的战术。
恰卡在位时,军队大规模放弃了投掷用短矛,代之以用于刺击的阿塞盖短矛——即现在被称作“伊克尔瓦”的短矛,这一名字源自将其从敌人腹部或背部中拔出时的声音——和高大的牛皮盾。
新的阿塞盖短矛比原来投掷用短矛拥有更重和更大的铁刃,它经常和大盾配合,作为从上往下进行刺杀的武器。
和同样靠近敌人进行面对面交战的罗马军团士兵一样,当祖鲁士兵快速逼近,并猛烈刺出阿塞盖短矛时,他往往还能用盾击打敌人。他的阿塞盖短矛矛刃相对尺寸较小,较为锋利,更类似于一把罗马短剑而不是一支希腊短矛。每名武士还挥舞一把圆头棒,或者是尾部突起的硬木棍棒。
与邻近的其他非洲部落迥然不同,祖鲁人喜好肉搏战,而不使用投掷兵器。他们期待与敌人直面相对,凭借更非凡的勇气、武器技巧和肌肉力量将对方击败。
祖鲁武士鲜亮的服装——包括多种多样的羽毛,牛尾流苏,以及皮制项链和头饰,以及慑人的战吼,用短矛击打盾牌时发出的可怕声音,再加上战前的舞蹈,都是为了在开始进攻之前恐吓敌人。
在一场战役里,一支祖鲁“伊普皮”能在三天之内行进100~200英里,因为他们只携带少量食物或补给,主要靠俘获敌人的牲畜来生存。年轻的男孩们,即“乌迪比”,带着睡垫和能保证他们紧跟“伊普皮”行军的充足食物。
一旦追上敌人,“伊普皮”的头领会安排各团组成阵形的角、胸和腹部。军队奔跑接敌,这是为了在数分钟之内包围和挤压敌军阵形,只要取胜,人们便能在收工回家前洗劫败者的领土。
终生进行的使用阿塞盖短矛和圆头棒的训练,加上“伊普皮”的坚韧和专业化的快速包围战术,为祖鲁武士在肉搏战中赢得了显著优势。
然而,无论过往还是现在,颂扬祖鲁勇气的人都忘记了,整个祖鲁军事体系存在显著的内在军事弱点,这些内在缺陷使祖鲁军队不仅在面对如英军之类的欧洲正规军时脆弱不堪,而且甚至面对处于数量劣势、训练欠佳的布尔和英国殖民地民兵也是如此。
首先,尽管祖鲁战士经受过严酷的军事训练历程,随后又被分配至他们所属的团里,服从于终生性的甚至时常显得残忍的纪律约束,但他们由此产生的英勇和凶狠的作战风格,并不能和欧洲军事纪律理念相匹敌。
欧洲理念强调的是纪律、纵队和横队的紧密阵形、同步展开的集群齐射、严密的指挥链、战略战术的抽象概念以及成文的军事法典。
祖鲁军队的各个团之间一旦发生冲突,士兵们会在两败俱伤的内斗中大肆争吵乃至战斗至死,其凶残程度远远胜过英军各团士兵间的典型拳击争斗。
其次,祖鲁军队中也不存在真正的指挥体系,各个团时常会拒绝服从来自国王的直接命令——乌图尔瓦纳、乌德洛科和因德卢-埃恩怀团在罗克渡口都无视开芝瓦约禁止进攻设防阵地、不许攻入纳塔尔的命令,这几个团各自为战,也没有统一的指挥。
乌图尔瓦纳和乌德洛科团很大程度上凭运气才遇上了因德卢-埃恩怀团,而较为年轻的因德卢-埃恩怀竟然胆敢邀请达布拉曼齐亲王参加战斗,这才把亲王手下两个资格较老的团投入到对罗克渡口的匆忙进攻当中。
除了松散且公式化的攻击计划之外,祖鲁人并没有任何系统化的训练,也没有成紧密队形行军的方法,这导致他们在实战时陷入了大规模的混乱中;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在撤退时几乎必定会演变为单纯的溃逃,进攻中也不会以有序的波次展开。
祖鲁人直面敌军战斗时,他们是以个体为单位作战的;各个团并未依靠紧密队列和同时戳击长矛在首次交锋中实现突击效果。在进攻罗克渡口时,祖鲁军队发动的一系列毫无协同的攻击,导致了严重的兵力浪费。
与此相反,倘若祖鲁人能够展开突然的集群突击,计划在几分钟内将数以千计的战士集中到壁垒上的一点,那么他们便一定能够冲开守军兵力不足的防线。
最后,祖鲁战士生活在充斥着精神力量和巫术的世界里,这与不敬神的欧洲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后者强调的是抽象规则、军事条令,以及能够进行冷酷杀戮的步枪、加特林机枪与火炮组成的军事力量。
对祖鲁人来说,早在战斗开始前,巫医们就用献祭的牛肠、药草和水调制成药剂,给予战士们力量,帮助他们克服即将到来的考验。
祖鲁人对饮食进行严格控制,还要服食催吐剂(这只会削弱他们的耐力)和礼仪性质的人肉片。
在杀死一名敌人后,他会把尸体中的肠子取出来,从而让灵魂离开躯体,阻止它对自己施加报复。
巫师们力求以伏都教式的咒语向敌对部落施法。祖鲁人相信,英国士兵在己方损失甚少的状况下,屠戮数以千计猛攻中的祖鲁人的神秘能力,同样也只能以魔法,而不是以训练、科学和纪律的逻辑来解释。
因此,祖鲁人尽管每每惨败,却丝毫不肯改变战术,而是借用迷信来解释己方部队接近英军战线时遭遇的神奇铅弹弹幕。
在祖鲁人心中,只有巫术才能解释为何英国人用他们的步枪杀死了数以百计的人,而祖鲁人在使用缴获的同类武器时,却一直只能命中少数目标,他们几乎总是射得太高(这是为了给予子弹“魔力”),从没有协作发起齐射。
在祖鲁人遭遇卡姆布拉惨败后,幸存的战士们确信英军一方拥有超自然生物的协助,因此盘问科尔内留斯·万:
为何会有“如此多前所未见的白鸟从白人一边飞过他们(祖鲁人)头顶?为何他们会遭到穿着衣服、肩上扛着步枪的狗与猿的攻击?其中一个人甚至告诉我他还看见大车营地里面有四头狮子。他们说,‘白人并没有公平交战;他们用上了动物,给我们带来毁灭’。”(C.维吉恩,《开芝瓦约的荷兰人》,38)
在其后针对欧洲人的进攻中,依然满是部落习性的祖鲁人用他们的步枪射击爆炸的火炮,认为榴弹里面有小白人,会跳出来杀死落在当中的任何人。
在战争结束后,(祖鲁)老兵们确信他们是被英国人悬在军队头顶上的铁幕击败的,这也许是对红衫军打出的铅弹弹幕或英军刺刀反光所做的神化解释。
英军的依法惩罚和祖鲁的随意处决
祖鲁人的战术是固定的,欧洲人可以预见其行动方式。一个英军的防御营地或者方阵在面对祖鲁人进攻时,能够预料到的是,祖鲁人在进攻一开始的两面包围运动,不过是其主力“胸”部阵形推进的前奏。
虽然理论上,“腹”部阵形是一支机动后备,他们却不受中枢指挥,因此不会针对敌军阵线中准确的抵抗点或弱点。这支部队经常完全不参与战斗,假如“胸”和“角”的初始进攻失败,那么他们很可能会逃遁。
祖鲁军队拥有令人印象深刻的机动能力,这种能力的来源是多方面的,但有两个关键因素经常被忽视。
这支军队因为缺乏任何轮式交通工具来运输相当规模的预备弹药,所以携带不了多少火器,因此尽管在英国入侵前的数十年内,已经有将近两万支滑膛枪和线膛枪进入祖鲁兰,祖鲁人也无法很好地加以利用。
况且由于不携带任何粮食,祖鲁军队不得不在士兵精疲力竭、饥饿而死之前取得速胜。倘若在黎明之前,祖鲁军对罗克渡口最终发动一次协同攻击,他们就很可能打破英军防线。
然而事实上,在清晨时,祖鲁围攻者已经超过两天未曾进食了,他们的身体也处于最虚弱的状态。
现代学者可以很轻易地嘲弄切姆斯福德那支部队,调侃辎重的笨拙和部队的行动迟缓。然而,是英军而非祖鲁人能够在饱食后投入每场战斗,更何况他们始终拥有着充足的补给和近乎无限的弹药和武备。
英国大车也许看上去十分滑稽——18英尺长,6英尺宽,高达5英尺以上——并且在任何地方都需要10~19头牛来拉动,甚至在祖鲁兰的硬地上都只能一天行动5英里。
但是这样的一辆辎重车,可以装载多达8000磅的枪支和弹药以及大量的饲料、食物和水。在后期的战斗中,任何冲进英军营地的祖鲁人,都饥饿到直接在战斗白热化时打开缴获的补给——后来从他们尸体嘴里发现的、已经吃下的一部分食物能够证明这点。
在非洲的艳阳下,全副武装、行动笨拙的英国士兵形象,成了一副讽刺画,看起来似乎英国兵都是一些脱离实际,沉溺于偏见和物质享受的人。但事实远非如此,英国战士远比轻装、敏捷的祖鲁敌人更为致命。
直至近年来,诸如灭绝成性的恰卡那样的祖鲁人,才开始被美国校园文化神化成某种悲剧性的、强大而致命的自由斗士,尽管事实上他既不可怕也不热爱自由。

祖鲁人并不热爱自由,反而是自由的敌人
在非洲,真正最致命的战士,是一名面色灰白的英军士兵,身高稍过五英尺六英寸,体重150磅,轻微营养不良。
这样的人通常是从英格兰的工业化贫民区征召而来,超负荷地携带着10磅重的步枪、背带,沉重的包裹里有大约60磅的食物、水和弹药。这样一名毫不引人注目的战士,在战争中的几乎每次作战中,都能击倒三名甚至更多的祖鲁人。
大多数祖鲁“伊普皮”没法成为一个有凝聚力的整体去打击敌人,祖鲁士兵也没有护甲,这就使得祖鲁矛兵们即便在面对部落敌人的战线时,也无法进行正面的冲击。
祖鲁盾牌作为个人防具和武器使用,因此武士们无法组成防御盾墙。祖鲁人面对敌人只能蜂拥而上,这和阿兹特克人以小群体冲入敌人阵线进行刺杀劈砍的方式很相似。
如果“伊普皮”面对的进攻者处于兵力上的优势地位,或者意志动摇、阵形松散,祖鲁人就能发起成功的冲锋和包围攻势。
但是,在面对一个要塞化的阵地或是英军步枪手组成的防御方阵时,整个祖鲁战线的进攻都会失利,然后在面对持续的齐射或者随后的刺刀冲锋时出现溃散。
即使获得火器,祖鲁人也没能转变其固有的战术,少数射手们仍旧自顾自地零散开枪,而其他武士继续用短矛进攻,毫无配合可言。
尽管在1879年英国-祖鲁战争前50年里,有大量可用枪支流入了祖鲁兰,但祖鲁人从未学会战线冲锋或进行有序的射击,开芝瓦约也从来没有得到易于理解的火器装填发射理论。
虽然马在两个多世纪前就被引进南非,祖鲁人也只是少量使用,没有将它们饲养繁殖起来,或是采用任何方法建立一支巡逻骑兵部队——这使得在战争中,英军始终拥有更多的机动哨探,战后进行追击时也拥有一支致命力量。
上述种种情况的综合结果,往往就是这样一种景象:祖鲁人同时携带着传统冷兵器和欧式热兵器,发起杂乱无章的进攻,数以千计的战士冲向敌人,其他的就在远距离随机放枪,期望以绝对的数量优势、噪声和速度惊吓或者瓦解对手。
在伊桑德尔瓦纳,稀疏的英军阵线、阵形中的缺口和糟糕的弹药供应,使得祖鲁人获得了偶然的胜利。在随后所有其他交战中——赫洛班的夜间惨败是显著的例外——祖鲁人毫无协同的冲锋战术演变成自杀行动。
当这样的进攻失败后,祖鲁指挥官也不会下达有序的撤退命令,更不用说用且战且退拖住敌人,或者组织预备队掩护撤退了。
整个祖鲁的“伊普皮”有点类似罗马边界上的日耳曼部落,他们轻率地从敌人眼前崩溃和奔逃,毫无准备。一旦“伊普皮”的冲锋陷入崩溃,恐惧感就开始弥漫在战场上。
在祖鲁战争中,数以千计的祖鲁士兵都被英军骑兵随心所欲地用骑枪刺杀、用枪打死,或者被马刀砍得血肉模糊。
英方记录中,有数百起事件展示出祖鲁人无可比拟的勇气——他们以四五十人为一组,无畏地冲向正在迸发枪焰的加特林枪管,还有几百名战士在马蒂尼-亨利步枪将强力的子弹送入他们的颈部和脸上之前,踩踏着自己人的尸体,与罗克渡口的英军步枪手进行白刃格斗。
乌伦迪决战的初次交锋中,弗朗西斯·科伦索写道,“一名孤单的祖鲁战士,被若干枪骑兵追赶,发现自己已经无处可逃。他转而面向敌人;丝毫没有惧色地展开双臂,露出他的胸膛迎向钢铁兵器,然后面对敌人倒下,这是一名真正勇敢的士兵所应该做的”。(《祖鲁战争的历史及其源起》,438)
在南非的部落战争中,祖鲁人在近一个世纪里,凭借他们无可匹敌的勇气、武力、速度,以及庞大的数量,成就了决定性的胜利,在那个时代他们往往是宰杀敌人的屠夫。
然而,当他们与训练有素、严守纪律的英国步枪手阵列作战时,正是曾经使他们成功的模式导致了这个国家的自我毁灭。
祖鲁人已经抛弃了很多南部非洲的传统军事仪式化行为——投射战争,表演式竞争,为赎金而俘虏,但开芝瓦约仍旧认为,即将到来的与英国的战争是一次简单的军事武力展示。在他的思维里,他的军队只需战斗“仅仅一天”,然后就能与英国人达成协议。
如果这位祖鲁领袖同时审视过伊桑德尔瓦纳的胜利和罗克渡口的失败,他们很可能会丢弃整个传统作战方式,发起一场游击战争,伏击行进途中的英国辎重车队,并不惜一切代价避免攻击工事完备的英军阵地和步兵方阵。
战争爆发时,开芝瓦约似乎已经感觉到,假如他们避开掘壕固守的英国步枪手,只在夜间、运动中或者出其不意的情况下与欧洲人作战的话,那么一切有利因素都会倾向祖鲁人一边。
和英国对手相比,祖鲁人拥有更为庞大的军队,熟谙地形,而且已经得到了三支英军部队前进方位的明确警告。此外,祖鲁兰缺少公路,大部分地区未被绘入地图,河流溪流交织流淌,间以遍地的丘陵、溪谷及峡谷——这样的地形几乎无法让满载的车辆通行,即使是在好天气下也不可能一天行驶超过五英里。
倘若祖鲁人不断攻击英军辎重部队,很有可能令英国军团因补给难以为继而深陷敌境,最后,英国人很可能退出这场战争,毕竟无论是身处伦敦的首相,还是总参谋部的官僚,都无法对这些部队进行实际上的支援。
然而,习俗、惯例和传统还是促使祖鲁“伊普皮”的角、胸、腹阵线如往常一样发动进攻——所以这些武士也如往常一样,遭到英军步枪手的成批屠戮。
自恰卡统治以来,祖鲁人以对王室命令的服从而闻名——这个残忍的国王习惯于绞杀在他出现时打喷嚏、发笑或仅仅是看着他的人,虽然如此,祖鲁国王无处不在的恣意惩罚从长期来看是在削弱祖鲁的凝聚力和核心控制力。
从丁希斯瓦约和恰卡到开芝瓦约,几乎每位主要的祖鲁领导人都被谋杀,最后这一位也很可能是在英国征服祖鲁后被毒杀而死。
开芝瓦约的父亲姆潘德在位超过30年(1840~1872年),最终独自死在熟睡之中,算是罕见的善终。但这样的美好结局,是在他晚年放弃对于自己“伊普皮”的大部分权力,并将其转交给他的儿子之后才享受到的。
英军的情况则与此相反。他们通常按成文的法律和条例执行判决,鞭打和囚禁的刑罚都是行之有据。士兵们或多或少都明白他们会碰到什么,在英军中,无论罪犯级别高低,均可得到相对统一而可以预测结果的司法审判,每个人都拥有不受恣意处刑的权利。
就绝大多数情况而言,官兵们服从命令是因为相信其合理性,而非因为畏惧。没有英国军官或治安官拥有祖鲁或阿兹特克国王式的、凌驾于下属之上的绝对权力。
英格兰的小型专业军队,比之开芝瓦约云集千万的“伊普皮”更能代表国民军事组织:前者将军事生涯理解为公民习惯和价值观的体现,后者的社会却是军队的影子而已。
虽然英国拥有千百万人口,但其军队规模却很小,而即使是女王本人也不能未经任何审判就对某名士兵施加刑罚。
本文节选自《杀戮与文化》,已获出版社授权独家首发。该书解析从希腊罗马开始,西方总是在战争中占优势的原因,认为首要的是平等主义的观念,以及支撑这种观念的制度和社会,解读非常精彩,大司马强烈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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