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龄是不是为了避免文字狱,才借狐鬼花妖来写自己的思想、抒发自己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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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ck25 发表于 2023-8-15 12:44:22|来自:中国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蒲松龄是不是为了避免文字狱,才借狐鬼花妖来写自己的思想、抒发自己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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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gxl 发表于 2023-8-15 12:44:32|来自:中国 | 显示全部楼层
谢邀。
蒲松龄撰写《聊斋志异》一书的成因是多方面的,这个话题您已看过本人此前的回帖历史,所以就不再赘述了。如您仍然有疑惑,可留言再作答复和深聊。
蒲松龄是不是因为科举无望才作聊斋志异以抒其愤的?而针对您略有不同的提法,即是否出于“避免文字狱”而写这部聊斋呢?
我的答案:从历史背景条件来看,还有书中各篇痕迹来看,并非如此!

1、从历史背景和条件上看

实际从我们现在掌握的资料,以及涉猎其他同期作品去看,关于“清初文字狱”就有认真的学者去做过统计——即通过清代顺、康、雍、乾四朝文字狱的发生频率进行统计,考察了康熙一朝的阶级斗争形势、康熙帝的个人品性等,又从蒲松龄《聊斋志异》一书及其留下的诗文中找出大量的内部证据。结论完全可以说明:顺治、康熙二朝(即蒲松龄生活的主要时代)对文字狱的处理“较后世为宽”。
也就是说,清初的时代是“文字狱对社会生活影响最小,知识分子思想负担较轻,言论、著述比较自由的时期”。至少可以说,清初的部分文字狱和蒲松龄借用谈狐说鬼主题写小说之间,并不存在如许多读者想当然,甚至包括不少所谓的专家所说的那样——有一种必然的因果关系!
所以这种情况的认识下,我们再来思考蒲松龄为什么选择以谈狐说鬼的角度,来写人写事,针砭时弊呢?(至于为什么选择“狐鬼花妖”而不是别的方面,我暂时就不做展开了。因为这是另外一个大问题)
我认为,实际就是他作为一个朴素的高级士人/文人,通过博览群书、文脉延伸使自己和前辈文人一样,思想中沉淀了知识分子天生的“家国忧患意识”。这种责任感、正义感同时寄托着个人的孤愤和不屈的士人风骨,然后在时尚风气、文化传习等,并结合蒲松龄自己对异闻奇事的个人喜好等综合原因所致。
时尚风气,就是指明清小说整体呈现出的欣欣向荣态势;文化传习这个不多说了,主要是出于他作为知识分子的文化自觉和文艺情怀;而对于奇闻异事的喜好(并非基于科考失败的无聊所致),这在他的自序中那句“才非干宝,雅爱搜神;情类黄州,喜人谈鬼”一句已暴露无遗。所以,至于象“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粱谋”那种后世知识分子龚自珍式的感慨,其实并不适用于描述身处清初时期的蒲松龄的创作心态与环境。
<hr/>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时间因素,也不支持这样的“想当然”。


  • 蒲松龄一生的起讫日期是:1640年6月5日(明朝崇祯十三年)-1715年2月25日(清朝康熙五十四年),寿活76岁。
  • 开始创作的时间,虽然争议较多的。但基本的指向范围大概在:1664年—1669年,即康熙三年至康熙八年之间,也就是蒲松龄25岁至30岁之间这个年龄段,已经着手创作本书。
  • 最终成书时间,没有确切的具体节点。不过可以根据聊斋原书和其他资料来看,初步结集并开始在西铺村毕际有家设帐坐馆,后面其实还在不停地写作(这个从《马介甫》、《绛妃》等诸篇来看,证据很清晰)。所以,他是直至年逾花甲才渐渐辍笔(此为袁世硕教授的研究结论),之后不断做整理、抄写与誊清。
而康熙一朝带有“文字狱”政策倾向的官方喊话,可以从《清圣祖实录》卷258记载的一段话得到证实:
康熙五十三年(1714),康熙颁布谕令:“朕惟治天下。以人心风俗为本,而欲正人心、厚风俗,必崇尚经学而严绝非圣之书,此不易之理也。近见坊肆间多卖小说淫词,荒唐鄙俚,渎乱正理,不但诱惑愚民,即缙绅子弟未免游目而蛊心焉,败俗伤风所系非细,应即通行严禁等谕九卿议奏。通行直省各官,现在严查禁止。
很明显,此道谕令中尤其提出臣下必须实力奉行,可见康熙非常重视对民间意识形态的控制。因此尽管蒲松龄的伯乐——清初大儒王士禛很欣赏他的文才奇笔,但是毕竟自己官高权显,最清楚谕令背后意味着什么,遂最终没有应允为这样一部书写鬼狐妖魅、荒诞诡幻的小说写序。
而从上面我们很容易回到,一年后的春节,也就是康熙五十四年的正月,蒲松龄“倚窗而卒”。虽然蒲留仙不幸驾鹤西归,但《聊斋志异》一书已全部完稿,只是有不同的誊写版本罢了。
2、从书中的各篇痕迹来看

这个在蒲松龄聊斋一书中有很多,需要读者自己去看就能感受到。限于篇幅,我这里就不做全部摘录了。主要包括《公孙九娘》、《乱离二则》、《野狗》、《张诚》、《张氏妇》、《促织》等小说,都有非常典型的反映。以下原文几处可见一斑——



《张氏妇》中的直接描写



《公孙九娘》的间接描写



《促织》结尾的“异史氏曰”的评论

所以,从这里可以反观“青柯亭刻本”的主要功臣——赵起杲所处的时期,此刻本所以会形成那样的版本面貌,我们就能理解了这个出于清中期乾隆时代的刻书群体之必然选择,和无比的小心翼翼,以及为什么花了很长时间反复讨论,然后不厌其烦地动手删改。
只有明白这一层的意思,后世学者、读者似乎就不能多去苛责赵起杲,因为在当时就是形势所逼。对此,聊斋研究著名专家袁世硕先生就曾说过:《聊斋志异》写鬼写妖,刺贪刺虐,触犯时忌者多有。清乾隆年间刻印“青柯亭本”时,乾隆皇帝秉承了爷爷、父亲这两代对汉族士大夫阶层“虽用更防”的理念,清代的文字狱更是频频发生、文网森严——我们从《红楼梦》这部小说的构思和笔法就能知道,当时写书是风险度极高的一个事情。
所以袁先生才说,主持刻书者赵起杲又是官场中人,不得不谨慎从事,只好弃去若干篇章,删掉一些语句,更改一些词语。这样做带来的最大问题,当然就是其不得已的删改严重破坏了《聊斋志异》的原貌,使得这部经典文学名著面目全非。所以更反向印证了后世聊斋半部手稿本的发现和幸存于世,是多么珍贵难得!当然还有一个直接结果——就使得“青柯亭刻本”原来的权威性荡然无存,从根本上动摇了后来据“青柯亭本”刻印的所有版本的可靠性。
3、为什么造成了这样一种“通俗的结论”?

我个人觉得,这可能有两方面的原因:
一个是版本流变导致的。赵起杲、鲍廷博等人的青柯亭刻本,在聊斋一书的流传过程中起着重要作用。因为是正式的刻印本,成为后世很多翻版本的“祖本”。等到后来突然发现了更早期的张希杰的“铸雪斋抄本”,以及幸存的蒲松龄半部手稿本,还有康熙本等等,经过不少学者对比才发现蒲松龄真正的“原笔原意”——而这种主动性删改的背后动因,要么主观臆断他是故意做过删改,要么就认为是他屡困场屋,屡败于科举后就怀恨在心,一定要刺贪刺虐,还得借助鬼狐题材为主。
再一个是大众性传播导致的。这当中主要就是通过评话、白话、评书、报纸和戏曲的多种形式,进行了不少“以讹传讹地”的群众性传播。因为聊斋一书是文言文创作,本身具有一定门槛;另外在过去清代及近代“愚民”统治政策下,大众娱乐,以及获取部分知识、常识基本都是通过大众传播的各种艺术形式去感知的。尤其是说书唱戏之人,有其业内自身的传承规矩和表演规律、手法,自然不会去理会相对严肃地学术研究到底是什么,所以常听常见的“摆摊加工说”、“影射说”、“自传说”、“意淫说”、“孤愤说”等等的出现,也就自然而然了。
因此,在我们已经搞清楚历史背景,就应该还历史逻辑以本来面目,并在充分分析证据的合理性之后,要说真话,讲事实,不矫情。只有全面了解《聊斋志异》创作的时代背景,作者的写作思想和心态,对于理解这部书的内涵才是大有裨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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