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故事：汉祖突兴丰沛甲，唐公奋起晋阳戈

初唐故事：汉祖突兴丰沛甲，唐公奋起晋阳戈

忽报刘文静自突厥归来，李渊当即召入，问明情形。刘文静道：“突厥主始毕可汗，谓请唐公自为天子，方出兵马相助。”裴寂跃起道：“突厥且愿唐公为帝，大事成了。”李渊亦转悲为喜。但口中却再三推托，不敢自尊。裴寂复言：“时不可失，机宜亟乘。”刘文静亦道：“今义兵虽集，戎马尚少，胡兵非我急需，胡马却要待用，若稽延不报，恐突厥一有悔意，便失臂助。”李渊又道：“诸君且更求次策。”裴寂复道：“必不得已，不若尊今上为太上皇，别立代王为帝，安定隋室，一面移檄郡县，改易旗帜。阳示突厥有更新意，免他滋疑。”李渊微哂道：“这乃所谓掩耳盗铃呢。但事已至此，也顾不得许多了。”乃再令刘文静往报，约与突厥共定京师，土地归唐公。子女玉帛归突厥。始毕可汗大喜，即先遣使至晋阳，馈马千匹。李渊很是欣慰，嗣后贻书突厥，竟至自称外臣，虽是暂时卑屈，终不免一种国耻。
且说李渊既连结突厥，遂传檄各处，自号义兵。西河郡丞高德儒拒命不受，李渊乃命李建成、李世民率兵攻西河。李世民与士卒同甘苦，所过令秋毫无犯，沿途菜果，非买不食，民皆感悦。至西河城下高德儒闭门拒守，经李世民督众猛攻，自为前驱，冒险登城。李建成继进，即将全城攻陷，拿住高德儒，斩首示众，外此不戮一人，令百姓各安旧业，远迩称颂。李建成、李世民遂引兵还晋阳，往返只阅九日。李渊大悦道：“如此行兵，虽横行天下，亦不难了。”因此决意入关，再行募兵，复开仓赈济贫民，老弱领粮，丁壮入伍。裴寂等上李渊尊号，称为大将军，开府置官，命裴寂为长史，刘文静为司马，唐俭、温大雅为记室。温大雅且与弟温大有，共掌机密，武士彟为铠曹，刘政会及崔善、张道源为户曹，姜謩为司功参军，殷开山为府掾，长孙顺德、刘弘基、窦琮，及王长谐、姜宝谊、阳屯为左右统军。此外文武各属，量才授任。授世子李建成为陇西公，兼左领军大都督，李世民为敦煌公，兼右领军大都督，均得辟置官属。柴绍为右领军府长史咨议，刘瞻领西河守。部署粗定，各有专司。长史裴寂把晋阳宫内的积粟，移送大将军府，得九百万斛。又有杂彩五百匹，铠鍪四十万副，也一并移交。且将尹、张两美人以下，所有宫女五百名，尽遣至军府内服役。从此，唐公李渊才得将如花似玉的两丽姝实地受用。是年为隋炀帝大业十三年新秋，天气初凉，金风拂暑，李渊亲率甲士三万出发太原，留子李元吉守晋阳宫。李建成、李世民等皆从行，誓众移檄，统说是尊立代王，所以兴师。行至中途，由前队探卒来报。隋郎将宋老生，及将军屈突通，奉代王杨侑之命，分兵抗拒。屈突通留驻河东。宋老生已领兵到霍邑了。李渊要尊立代王，代王反遣将拒李渊，真是两不兜头。李渊道：“且进兵霍邑，再作计较！”于是，各军奉令，扬镳再进。
却说晋陽兵士，奉命再进，行至贾胡堡，距霍邑约五十余里，适值大雨滂沱，不便行军，只得就贾胡堡驻扎。偏偏一雨数日，浸婬不止，眼见得大家坐食，无法进行。李渊恐军粮食尽，特遣府佐沈叔安还赴太原，再运一月粮济师，沈叔安领命前去。李渊日夜望晴，未见天霁，心中很是焦烦。忽由军校呈入檄文，急忙取阅，但见文中首二句，是：“魏公李密，谨以大义布告天下。”不由的失声道：“李密也来起义么？”再瞧将下去，是历数隋炀帝十罪，后文有“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愿择有德以为天下君，仗义讨贼，共安天下”等语。第述檄文中首尾等语，再看文末署年月日，乃是永平元年五月日。复自语道：“好大的胆量！”语未毕，见李世民趋入，乃将檄文递示。李世民览毕，置檄案上，随即禀白道：“儿闻李密略取河洛，由瓦岗寨盗翟让等，奉他为主，自称魏公，现在有众数十万声势颇盛，为我军计，不如暂与联络，免得东顾。”李渊点首称善，便令温大雅作书约李密，联为同盟。书成后，遣使持去。未几，即由去使赍还复书，李渊立即披览，略云：与兄派流虽异，根系本同。自维虚薄，为四海英雄，共推盟主，所望左提右挈，戮力同心。执子婴于咸陽，殪商辛于牧野，岂不盛哉？
李渊阅至此，不禁微笑道：“狂妄极了！”又看将下去，乃是：兄果不弃，俯如所请，望即率步骑数千，亲临河内，面结盟约，共事征诛，则不胜幸甚！
阅毕，复召李世民入商，且与语道：“李密妄自矜大，非折简可以定约，我方有事关中，若遽与绝交，反至更生一敌，不如卑词推奖令他志骄气盈，为我塞住河洛，牵缀隋兵，我得专意西征，俟关中平定，据险养威，看他鹬蚌相争，坐收渔翁厚利，也不为迟呢？”李世民喜道：“大人此计甚妙，就照此致复罢！”但李渊前日，并未闻出一策，此次得此良法，想是福至心灵。乃再令温大雅复书道：渊虽庸劣，幸承余绪，出为八使，入典六屯，颠而不扶，通贤所责，所以大会义兵，和亲北狄，共匡天下，志在尊隋，天生烝民，必有司牧，当今为牧，非子而谁？老夫年逾知命，愿不及此。欣戴大弟，攀鳞附翼。唯弟早膺图箓，以宁兆民，宗盟之长，属籍见容，复封于唐，斯荣足矣。殪商辛于牧野，所不忍言。执子婴于咸陽，未敢闻命。汾晋左右，尚须安辑，盟津之会，未暇卜期。谨此致覆！
温大雅写好复书，由李渊与李世民阅读一周，共称好不置，因复遣人持去。李世民且道：“此书一去，李密必专意图隋，我可无东顾忧了。”嗣得去使返报，果然李密得书，夸示将佐，李渊愈觉放心。不意探骑突来急报，说是刘武周约同突厥，将乘虚袭击晋陽。又是一波。李渊忍不住长叹道：“看来时尚未至，只好赶紧北还。”乃与裴寂等商定行止。裴寂亦谓隋兵尚强，未易猝下，李密奸谋难测，刘武周惟利是图，不如还救根本，再图后举。李渊即议定翌日还军。时李世民正出外巡逻，忽闻有还军消息，即返营问明，果有此事，忙入内问李渊道：“大人何故还军？”李渊略述缘由，且言：“粮食将尽，势难逗留。”李世民劝阻道：“今禾菽徧野，何患乏粮？隋将宋老生，素性轻躁，一鼓可擒。李密顾恋洛口，无暇远略。刘武周外附突厥，内实相猜，渠虽远利太原，怎能近忘马邑？况突厥新与我和，亦未必即日败盟。此种传闻，不应轻信。大人创兴大义，有志救民，理应先入咸陽，号令天下，今遇小敌，即欲班师，恐从义诸徒，一朝懈体，大事从此去了。”李渊摇首道：“倘晋陽有失，岂不是无家可归？我决意回去罢！”遂促令整装。李世民出见李建成，拟邀同谏阻，李建成道：“我意亦不欲速归，但父亲已有归志，看来是不能中阻了。”李世民见李建成语带支吾，料是无心入谏，复转商诸裴寂等人。又皆谓不如归去，惹得李世民恼恨万分，连夜餐亦不能下咽。辗转图维，拟再进谏，大踏步趋入后营，为李渊亲卒阻住，只说大将军已就寝了。李世民悲愤填胸，忍不住痛哭起来。李渊闻有哭声，才召李世民入问。李世民呜咽道：“兵以义动，有进无退，进即生，退即死，怎得不哭。”李渊复问何为致死？李世民道：“大人试想！行军全仗锐气，一旦退还，锐气消灭，大家溃散，敌人得乘我后路，追击过来，我已瓦解土崩，如何对仗？岂不是束手待毙么？”李渊自是亦颇悔悟，复叹道：“左军已发，奈何？”李世民道：“左军虽去，想尚不远，儿愿往追回。”李渊乃笑道：“成败由汝，汝便去追回罢。”李世民欣然趋出即与李建成带领轻骑，夤夜追回左军。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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