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jdata 发表于 2024-9-23 16:28:08

吕新:让语言依据内容的形迹自然地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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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新:中国当代先锋文学代表作家之一,1963年出生,山西雁北人,山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1986年开始发表小说,著有小说多部,主要作品有《抚摸》《草青》《成为往事》《阮郎归》《白杨木的春天》《掩面》《下弦月》等,有《吕新作品系列》(20卷)出版。中篇小说《白杨木的春天》获第六届鲁迅文学奖,长篇小说《下弦月》获首届吴承恩长篇小说奖、第六届花城文学奖·杰出作家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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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新给《文化艺术报》读者的题词
文化艺术报:您耗时8年创作的长篇小说《深山》,在《十月》杂志发表后引起广泛关注。这部长篇依然延续了您的先锋气脉,写作时,您会不会有意追求一种您认为最能体现您风格的创作手法?
吕新:还是一种相对自然的状态,也并没有多么刻意地去追求或坚持什么,因为它的内容自有其特殊性,你要有什么意图或想法,也得根据内容而定,或者根据具体情况作一些变化,不能强行去做什么,要不然势必会出现那种水一半油一半的情况。一切强行去做的事情,不仅没有任何意义,而且最终都会结出各种恶果,不过在语言上还是尽可能地依自己的习惯去写,尽量寻找自己喜欢的语言,包括语言的腔调、语气、声音的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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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艺术报:批评家黄德海指出《深山》的人物和情节都很真实,反映了您的农村生活经验。写作时间久了,这种生活经验会不会写完了,如何再生这种生活经验?
吕新:一定存在生活经验越用越少的情况,因为任何东西也不是无限的,但是这种使用或者消耗,比起现实生活给予我们的,还是供大于产的,尤其是在一个人的童年和少年时期,整个生活给予你的,那真是太多太多了,常会给人一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感觉,感觉一生都用不完。你写能写多少,而从小到老来自现实生活的种种无限的赠予,比你缸里的米面,比你账户上的数字,比一个人表面上的以及实际上的财产多多了。某个特定时期的经验会随着使用减少,不过只要你一生都放不下它,同时期的另一些东西还会增加,甚至变得密集起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它好像又不是煤炭石油或天然气一类的耗材,而恰恰是一种由理性和情感看管保护的东西,你知道它还剩下多少,你可能也不知道。
文化艺术报:《深山》书写了深藏太行山壑里的生命群像,可否谈谈写作这部长篇的初衷?
吕新:《深山》不是太行山,更不是吕梁山,而是比这两个地方更北更远的地方,时至今日,更像一种无限苍茫的记忆或梦境。如果不写下这些,若干年后,可能会更加夜不能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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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艺术报:您的小说让人印象最深刻的是语言,《深山》的语言诗一样纯净、清新,有您鲜明的语言风格,这是否和您早期写过诗有关?
吕新:可能应该多少有点关系。写作这么多年,没有一天能离开语言。我个人比较厌恶现成的陈词滥调,更不希望在语言上面偷懒,图省事,随大流。我对于所谓风格一类的其实并不在意,那不重要,但是你写作怎么能不使用自己的语言,一定要用,即使不能用,也会想办法抵抗一下,毁坏一下一些现成的平庸至极的东西。别人怎么用,如何行文,怎样表达,怎样表现,无权干涉,也没必要说三道四,但是自己的东西可以自己做主。写作有什么自由,就这点自由,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不去做,和所有人说着一样的话、冒着一样的泡、造着一样的句子,那还写什么,有什么好写的,有什么可写的!
文化艺术报:在上海国际文学周《深山》新书分享会上,《收获》杂志编辑走走用您和金宇澄的往事切入,点明您深沉的文字风格,这一点很有趣。金宇澄三十年前写您的文章,让人怀念那个美好的文学时代,今天,还会有文学编辑上门约稿吗?
吕新:现在上门的少了。以前大多是写信,打电话,再后来通讯发达,就更简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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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艺术报: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山西曾因“山药蛋派”“文学晋军”奠定了自身文学地位。您的写作,从一开始就没有受过“山药蛋派”的影响,更接近南方作家的气质?
吕新:年轻时,好像什么都不懂,不懂得什么叫传统,也没想过南方北方,只知道蒙头蒙脑地瞎写,就那么写着写着,一抬头,发现很多年已经过去了。
文化艺术报:批评家吴义勤说:“吕新具有真正的先锋,具有深厚的本土体验和文化体验,是真正具有文学意义的作家。小说曾一次又一次带给我致命的诱惑,并获得顿悟与力量。”《深山》再现的“致命的诱惑”会不会再次引发读者对先锋文学的热度?
吕新:大概不会吧。
文化艺术报:这些年,您的主要精力都在长篇小说,《深山》是您的第几部长篇?
吕新:第十部吧。其实中短篇也很耗人费时的,认真地写,严苛地写,一年时间也写不了几个。
文化艺术报:苏童说写短篇小说是为他自己写,写长篇是为苏童写,您会不会有这种感觉?
吕新:我倒没有那种明显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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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艺术报:您的多部长篇中,您最满意哪一部?
吕新:长篇小说——除非你真的是游戏之作,就像有的人说的那样,写着玩的,只是玩玩,那另当别论——只要是耗费心血,认真严苛地写出来的,其实每一部都寄托了你不同的情感、不同时期的思想以及审美,而具体到对于某一个文本的喜爱程度,又各有不同,更不能把它们对立起来,让它们一定要分出高下,决出雌雄,所以很多人才会说最满意的可能是还没有写出来的下一个。我的几个长篇,《成为往事》好吗,《阮郎归》不好吗,《下弦月》好吗,《掩面》不好吗,《深山》好吗,《草青》不好吗,实在无法也不应该给它们排出序列来,排序是不厚道的。当然也有可能,最满意的那个还没有到来,还在路上甚至还没有出发。
文化艺术报:您很早就成名,这么多年来,您觉得自己在创作和生活中有哪些得失?
吕新:一个人,一生做一件事,做很多事,一定会有所得失,一生什么也不做,照样还会有所得失,所以,这也应该是人生的常态。只得不失,或者只进不出,是违背道法、违反自然规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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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艺术报:您那一批先锋作家,现在依然坚持先锋创作的似乎只有您和孙甘露、残雪几个了,您有没有动摇过?
吕新:我觉得实际上应该并不存在动摇或者不动摇这样的问题,也根本不存在坚持或者放弃的问题,你要动,你要摇,你要往哪动呢。一个人写作,最初是什么样子的,中间怎样,后来又怎样,情况各不相同。至少对我来说,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问题,写什么,如何写,或者说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除此之外再不存在其他问题。变化也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内心、情感、审美,都在变化,当然肯定还包括语言与文风的变化。人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变化,有的能够及时地觉察到,有时不易觉察,很久以后才能发现。年轻时喜欢的某类东西,中年以后还能继续喜欢吗,很难了,如果一直一以贯之,是不是有问题,说明这个人并没有任何成长和变化。
文化艺术报:您最早是写诗的,后来为何放弃了写诗?
吕新:本来也是瞎写,稀里糊涂地瞎看,瞎写,从来也不知诗为何物,后来好像不知为什么突然就不怎么喜欢了,是不是感觉那种载体还是很有限的,不能把想要表达的东西很好很详尽地表现出来,总不能一首接一首地写叙事诗吧,也不可能有人就给你发表那种东西,显然走不下去。上世纪八十年代,发表一首小诗都很不容易,怎么敢指望长的,而且还是叙事的。叙事诗感觉像诗歌界里的牛车。另外,人年轻的时候可以咦呀啊呀地抒情,到了四五十岁五六十岁,还能那么干吗?诗,写诗的各种人,各种人的各种状态,还有掌管诗歌发表的人,诗的各种阵地、载体,各种的因素和原因,让我决定远离这些东西,而所有那些也不再能够吸引我。要叙述,要叙事,只有小说才能承担这个重任,才能容纳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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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艺术报:您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文学的,家人支持吗?
吕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那个时候喜欢文学的人可以说非常多,随便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文学的信徒。我认识一个朋友,视他为兄长,他是机关里的干部,好像还是办公室主任。我记得特别清楚,1984年还是1985年,有一次在他家里吃饭,他带我去另一个屋里,他掏出钥匙打开一个半大的木箱子,然后揭开盖子让我看,我看见里面全是书,最上面一层赫然放着《百年孤独》等几本书,使我感到惊骇,应该还有几本别的,忘了是什么,只记住那本《百年孤独》。那时候我还没有看过《百年孤独》,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那本书,他看过没有,我不知道,忘了问。还有一个朋友在一个偏远的公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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